天欣惊魂未定。两日夺来的时日,她需好好安排。首先要把爹娘落葬的事情办好。仵作验尸之后,因众人皆不以为小天欣能处理此事,已将尸体移去义庄。
天亮后,天欣还是去了老六家,见到老六便跪拜在地:“老六叔叔,能否请您同天欣一起去一次义庄,将我爹娘的尸身领回好好安葬。天欣实在无人可依,请六叔可怜。”
老六与任木匠素日里是甚好的,对天欣也是疼爱的,只是这事儿,作为扑通百姓,仍不敢满口应下。天欣见边上站着的六婶,知道老六应是怕六婶不应,于是将备下的荷包递与六婶:“六婶,欣儿知道为难了,但爹娘不落葬,欣儿实在无法安心,这是家里攒下的银钱,交付六婶,请六婶全权做主,全当可怜欣儿如今孤苦伶仃。欣儿绝不说与他人知道。”天欣看到六婶盯着荷包的样子,知道鼓鼓的荷包已让她心动,塞到她手中,又是一拜。
“不成不成。”老六老脸一红,忙着去扶天欣,“我跟你去,这钱你自己收着。”
“欣儿年纪小,这些事情还得拜托六叔六婶帮忙,指不定这些银子不够,还要请六婶帮忙呢。”
这大荷包里头,任谁看都知道落葬的银子足够了,六婶顺手捏了捏,把荷包收好:“他爹,任家的事,咱们当然得帮忙,虽然街坊都不敢惹这官司,咱家可不是那落井下石的。我这就去棺材李家问问行情,总不能亏了任家闺女的。”
钱能办妥的事就不是难事。老六听六婶的话,乖乖跟着天欣去义庄。一路不提,回来路上,老六还自己拿了一百五十个钱给搬尸工。六婶去棺材铺询了价,本打算让新做两口棺材,天欣却不同意,让买现成的,说是虽然天气不热,也怕尸身有碍,其实是自己需争分夺秒。六婶是不高兴的,现成的棺材要么用料极差,天欣是不要的。另几口用的都是上好的柚木,虽不比那春芽木,但也是防虫防潮、百年不朽的,头前还刻了双龙戏珠,工艺是极好的,价格则是不低的。六婶打的主意,是压低了价钱,剩下的多多益善,天欣见状,便轻声嘱咐:“婶子别担心,若之前的荷包还不够用,我家里还有些货品,都能抵些银子,不会让婶子白忙乎的。”天欣攒下的银子,能保自己好几年吃喝了,她原是有了打算要帮帮小七和三哥的,多给他们家些钱财也就算了。再者,自己接下去究竟要去哪个龙潭虎穴,无从知晓,多这一两半钱的怕是也不顶用,抱着多活一天赚一天的决心,她只想尽快把能做的事情都了了。
就这么一天便过了。天欣说了第二天便落葬,弄得大家都有些手忙脚乱,仓促起来只能从简了。晚饭是六婶家随便吃的几口,老六虽开口叫天欣留宿一夜,六婶却是不愿的,就怕落了口舌,影响自己的孩子,暗地里还庆幸之前替三哥求亲的事儿没有告诉旁人。天欣借口宵禁,赶忙离开,小七和三哥问她要去哪里,她也不回答,便告辞走了。小七急急跟上,却被六婶紧紧拉牢了,这会儿六婶可管不着天欣的住所,儿子跟这女娃子一同出去若被人瞧去了可怎么好!天欣趁机赶紧跑了。
还是从后门偷偷溜进了自家院子。家里该收拾的都要收拾好,爹娘下葬的衣衫是来不及做的了,一时也买不到合心的,就从家里找两套素衣来凑合吧。还有被褥和陪葬之类的,“铺黄、盖白”总不能少。她想起娘亲说的,自家灶头后头的秘密,关好了门窗,仔细查看。
娘亲虽然告知后头有乾坤,却并没有讲清细节,她怎知自家会有这样一遭厄运。天欣细细翘着夹板,拿近蜡烛移动缝隙。爹爹的手艺真是极巧的,根本看不出这后头有什么异样,研究了半晌,天欣才发现灶王爷脚底下的木板稍为松动。她搬下灶王爷,扳动小木板,竟把右侧整个木板都移开了,这一面里却暗藏多宝阁,真正是巧夺天工了。
略过工艺不说,天欣把里头的东西,拿了几批出来,还有些大个头的,她自是不去动了,她竟不知道,爹娘会藏下这么多东西。
朱漆泥金雕花的一套子孙桶端放在正中一阁,龙凤呈祥与鹿鹤同春的浮雕正是任木匠寄予女儿的祝福和期望。天欣如同看到爹爹在一刀一描的做着活,眼神中满溢着幸福。自己夺了本尊的亲情,还不能好好替人尽孝道,抚过浮雕的手指轻轻颤抖,淌下的泪珠滴湿了衣衫。
两尊青花瓷傲立两旁。一尊缠枝莲花蝴蝶瓶,一尊鹊登梅梢瓶,色泽淡雅柔和,胎质细腻纯洁,釉色是白泛微青,釉层微厚,釉面细润,光洁平整,必是官窑精品。底下用红布铺着木头底座,这底座一样精巧,天欣认得是出自任木匠之手。仅这官窑器,便是价值连城的佳品,莫非任家曾经也显赫过?为何流落至市集之中而无人问津?莫不是,这任家实际上是什么黑市或神偷之流?天欣疑惑不解,已然忘记哭泣,刹那间想起那种金盆洗手之人隐于闹市,而被之前的盟主之流派人暗杀的桥段……(武侠猫)
再看下去,下格摆放一只朱漆钱金链瓣式漆奁,周有五道鎏金铜箍,侧有兽衔耳环。打开奁盒,一层摆放着一套镶嵌红宝石的纯金头面;一层满是镏金点翠头饰,各类钿子看得天欣眼花缭乱;再一层是手串和镯子,除了老玉的、绞银蟠麒麟的,更难得还有金镶玉的。这哪里是普通人家给孩子准备的嫁妆啊,是红果果的宝藏呐。还有那描金的镜奁、金线绣的大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