陈仓城里,马腾的宅第里,马腾率领家人,马云禄和妻室,和家人们恭恭敬敬地跪倒在地。在他面前的是一个黄门,正是汉灵帝派来宣旨的蹇硕,他正站着,双手捧着诏书大声地宣读诏书上的字。
马腾是个大老粗,没当上耿鄙部下的军司马前,还经常上山伐木,故而对于晦涩难懂、寓意深刻的诏书半个字都听不懂。直到蹇硕念道:“兹封军司马马腾为凉州刺史、护羌校尉、大庶长,封马腾之子马超为神威将军。”
马腾听得心噔噔跳,这下终于是名正言顺、有名分了,赶紧以头抢地,口称:“臣谢陛下恩。”
蹇硕不苟颜色,略微把诏书卷起来递给马腾,说:“恭喜刺史,如今荣升了。”
马腾喜道:“多谢常侍,吾知常侍千里迢迢地从洛阳城到陈仓来宣布诏令,舟车劳顿,这点意思还请常侍笑纳。”
说着,马腾一挥手,背后两个家人捧着一个托盘上前来,托盘里是几锭马蹄金。马蹄金在红色绸布的映衬下,闪烁着柔和的光芒。
谁知蹇硕看了一眼,也并不动心,道:“刺史不必如此。我也是为陛下分忧,以尽臣节,一切都是为臣的本分而已。”
“常侍……”
蹇硕一挥手,打断了马腾的话,说:“我知刺史心意,但这金我不能收受。我还要前往西凉,向刺史之子、如今的神威将军宣布诏书,刺史,就此别过吧。”
马腾略微有些惊讶,没想到这蹇硕虽是个黄门常侍,却居然不肯收受贿赂,这倒是新鲜了。天底下哪有宦官不爱财的?这简直就像男人不近女色般,若不是正直,那便是有毛病。
不过人家不要,马腾自诩都是刺史了,硬塞也不好,就说:“既然如此,吾派三百骑护送常侍。西凉虽然大半已经为马超平定,但还有众多小股马匪出没,还有韩遂的溃兵。打着吾扶风马氏的旗号,他们就不敢劫道。常侍可千万不要推辞。”
蹇硕点点头,对马腾拱拱手,说:“多谢刺史美意。”
说完,就带着随从这就要离开。
但正当蹇硕快要跨过门槛时,却又突然回想起了什么,刚伸出的腿又伸了回来,一脸严肃地看着马腾。
马腾不知这奇怪的宦官又怎么了,道:“常侍还有什么诏书要宣读吗?”
蹇硕摇摇头,说:“没有。不过,我听闻,方才刺史说,打出扶风马氏的旗号?”
马腾没觉得这句话有何不对的,在战场上打出绣着主将的姓氏的旗帜,不是很寻常的嘛。马腾道:“这有何不妥?”
蹇硕冷笑道:“你是刺史,应该打出朝廷的旗号、打出汉家的旗号!”
马腾立即明白了,蹇硕这是开始怀疑他的忠心了。不过也镇定地说:“常侍说得对,吾这就安排下去。”
蹇硕听完,方才冷哼一声,跨出马府。
马腾看着蹇硕的背影离去了,就吩咐妻室带着马云禄回去,命令一个军侯带领部曲去跟随蹇硕。他并没有因此而恐惧,一个宦官而已,就算察觉到他扶风马氏有不忠的苗头,那又如何?
但马腾低头看到手里握着的竹简时,心里又疑惑不解起来。
他接到情报,说同在一郡的右扶风太守鲍鸿,自从上个月扶风马氏出征以来,就一直在暗中招募部曲。由于三辅、南阳等地流民众多,鲍鸿很轻易地招募到了一万多兵士,正在槐里城里,紧锣密鼓地操练。马腾知道,这鲍鸿曾经参与过镇压北宫伯玉的战役,屡立战功,不是易与之辈。训练出的部曲,恐怕也非同小可。
更可怕的是,他前不久又探查道,比鲍鸿兵马更多、更加善战的破虏将军董卓也在路上。他的两万多兵马,也是在西凉招募的,实战经验比韩遂的兵更丰富。
更更令马腾心惊肉跳的是,比前两者兵马更众、更为善战的左车骑将军皇甫嵩来了,已经快到长安。他的兵马,刚刚从征讨黑山军的战争中脱身,是大汉的精锐之师。皇甫嵩本人是凉州三明之外,最为著名的猛将,他的两位副手,袁滂和周慎也是在西凉战场上拿下战功的猛将。
加起来,朝廷已经凑足了十万步骑,步军、骑军各一半,另有名将五人,布置在三辅。
朝廷这么做,不言而喻,肯定是奔着马超来的。虽然他在陈仓还有两万兵马,马超那里有十二万铁骑。但朝廷损失了兵马,很轻易地就可以再招募,粮草源源不断,更何况马腾自认为他连董卓都远远不如,更别提皇甫嵩了。
这就让马腾更为疑惑了。朝廷一边加以封赏,给了他和马超占据西凉合法性的认可;一边又暗中调兵遣将,这是为何?
马腾想来想去也想不明白。
不过,有一件事马腾是想明白的,那就是赶紧阻止马超灭韩遂的战争。只有韩遂还在,朝廷就不会兔死狗烹,还会惧怕逼反他和马超。
马腾连忙叫来他的亲卫数十人,命令他们星夜兼程地赶往马超军,把朝廷兵力调动的情况和他的告诫,传达给马超。
马腾在心里暗自祈祷,他甚至祈祷韩遂能在此战中胜一场,这样才能保证扶风马氏的存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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长安城外建立起了一座大型军营,军营里响起的阵阵兵士训练的呐喊声,在长安城中处处可闻,时不时有几队铁骑进进出出,一副忙碌景象。
破虏将军、斄乡侯董卓,就是这座二万多人的军营的主人。他正挺着圆滚滚的将军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