何府,书房,一盏油灯清点。
站在书桌前的何进最近的心情很差,日子过得艰难了,不是愁钱,而是愁权势不稳了。
那些酸儒狂将骂起汉室来,都是把宦官和外戚连带着一起骂个痛快的,但其实没有人知道何进和宦官张让等人,同样不对付,彼此排挤,互相拆台。
一山不容二虎。
之前的外戚,以何进为首,还能和宦官张让争个五五开,旗鼓相当,可惜有了黄巾反贼作乱之后,何进就感到力不从心了。
天子刘宏只管收钱,不管兵乱,黄巾蛾贼造反了,那派人镇压了就是,管我汉室天子刘宏什么事,甩手掌柜当得极妙。
何进本来觉得黄巾造反,只是小打小闹,但一连派出了三个中郎将卢植、皇甫嵩和朱儁都没能搞定张角,何进愁啊。
在朝堂上,中常侍张让没少捉住何进的痛脚,将责任全推给了大将军何进,讨贼的事情不归大将军管,那归谁管呀。
何进被张让逼得没有了退步,甚至不惜将一个中郎将的官职许给了良家子董卓,让董卓这个西凉猛将代替卢植去攻打广宗,势必要董卓拿下张角的首级。
然而,这么多天过去了,董卓没有传来好消息,何进倒是听到了坏消息:
中郎将卢植畏战,天子已令督军左黄门左丰捉拿回京。
何进内心一阵无语,这张让成事不足,败事有余,卢植就算有罪,先让卢植在董卓麾下当个副将,戴罪立功,破了黄巾贼再说嘛。
卢植瞧不起何进,何进是知道的,但何进更明白论起行军打仗,卢植这些老将才是有真材实料的。
“报大将军,府外有一人自称为幽州牧,已斩黄巾贼首张角,特来复命,现正在客厅等候。”
正当何进心神摇戈,逐渐烦躁的时候,门外的侍兵突然高声喊道。
何进闻言,心头大震,暗道:
“幽州牧?莫非是刘虞刘伯安?刘伯安自恃为汉室宗亲,官居宗正,上回刚被贬出京城洛阳,这一出门就将黄巾贼首张角给斩了?太威了吧,且去看看先。”
何进一身便装,不换官服,亦不着盔甲,提脚就走,嘴里吩咐道:
“宣,带路!”
虽是自己的府上,但何进还真得让这侍兵带路,何府之大,大到何进自己都记不住有多少条路,有多少间客厅。
侍兵不敢多说,赶紧一路小跑,领着何进到了程远志等候的地方。
一进大门,何进率先走到主位落座,这才抬头望向来人,咦?不是刘虞刘伯安,而是一个年轻的将领,何进不禁有些失望,俗话说的嘴上无毛,办事不牢,就凭眼前这个小将,哪里值得自己花费心思。
何进极不耐烦,有点想起身离座,摔门而去,懒得应付程远志,真当何进吃饱了闲着呀?为了对付宦官张让的攻讦,何进愁都快愁死了,连吃猪油都不香了。
程远志一看何进,亦是大吃一惊,原本以为张飞那么壮硕,董卓也是个胖子,按理同为屠户的何进应该也是肉横腰肥之人,然而并不是,何进显瘦,看起来就像苦读寒窗多年的文人士子,唯独少了一丝诗书的气息和底蕴。
何进自从发迹之后,尤其是妹妹当上了皇后,何进知道出身屠户这事,会成为文臣武将鄙视的源头,便开始有意地减肥。
少了何屠户,不吃有毛猪,这是真实的写照,现在的何进除了偶尔吃一二顿猪油之外,对猪的感情只在回忆之中了,太过于久远。
“拜见大将军,我乃幽州牧程远志,闻知大将军传檄下榜讨贼,率幽州境内之兵,前往广宗郡城诛杀黄巾贼子,托大将军的福,侥幸斩了黄巾贼首张角,特来洛阳献给大将军,还望大将军笑纳。”
程远志一口咬定张角已死这个不争的事实,现在只是看诛杀贼首的功劳,能不能抢先挂在自己的军功薄上了。
这天下领兵前去讨贼,想混军功的人多了去了,哪怕是没有军职在身的,像刘备这样组织乡勇便出征的,更是数不胜数,何进根本懒得搭理这些草台班子。
大将军府里议事的,至少也得是名门将后,或者中郎将起步的将领,只是卢植等人不屑于来拜访何进罢了。
然而,何进听到后面,却是眼前一亮,黄巾贼首张角?斩了?在这节骨眼上,妙,妙啊。
“此话当真?张角的首级何在?你何德何能得以斩杀张角?”
何进并不是白痴,人家卢植和董卓两个宿将都没能做到的事,程远志怎么能轻易杀了张角,嘴里说侥幸,何进那是信都不信。
传言,张角有妖术,能呼风唤雨,要是讨贼如此简单,何进早就披甲执兵亲征了。
程远志知道何进动心了,一个张角的人头,在何进的眼里,可比中郎将的官职重要多了,若是诛杀了黄巾贼首张角,那不止打了张让的脸,还是何进实实在在的政绩,能够堵住朝堂上所有人的嘴。
屠户怎么了?杀起反贼来,运筹帷幄,决胜于千里之外,堪称世之名将,足够给何进脸上贴金了。
程远志笑了笑,不急着争辩作答,回过头给典韦一个眼神,典韦会意,点了点头,将背后的包袱一甩,朝着何进的脚下一扔,一颗血淋淋的人头滚落了出来。
那首级虽然洒上了大量的石灰,但仍能察觉得出大概的轮廓,与张角有仈jiu成相似,那首级上的血尚未风干,一股血腥味瞬间在客厅上升腾而起。
“回大将军,军中无戏言,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