积石城上传来的鼓声让段秀实皱起了眉头,他并不知道积石城下发生了什么,他只知道蕃贼又敲响了战鼓声。
“弓弩手上前!”
随着段秀实发号施令,两千碎叶军和三千党项骑兵,以及八百铁鹞子,片刻间便完成了战斗准备。
微凉的野风中,铁颜尽情策马奔驰着,这是他人生中的最后一战,不需要去考虑什么胜败,只要和唐军厮杀,直到战死为止。
身后是响起的大片马蹄声,铁颜在马背上大笑了起来,他没有回头,他知道大蕃还是有不畏死的勇士的,他们吐蕃人能在这气候恶劣的高原从区区小国成为能和大唐分庭抗礼的霸主,靠得从不是什么计谋,而是百折不挠的斗志和悍不畏死的勇气。
如果他们吐蕃人怕死,这百余年的战争,他们早就该被国力远远超过他们十倍、百倍的大唐征服了!
“杀唐军!”
旷野中,那些再次鼓舞起勇士的吐蕃骑兵们在马背上大声呐喊着,他们疯狂地磕着马腹,越过了前方的老将军和那些老卒们,用凌乱却一往无前的队形和气势冲向了前方的唐军。
呼啸而来的箭雨落下,不断有人落马,可是没有人在乎,当党项骑兵们再次杀出,这些知耻而后勇的吐蕃骑兵更加疯狂地迎了上去。
战况瞬息间便陷入了最惨烈的情况,两翼的党项骑兵被数倍于己的吐蕃骑兵围攻,正面的碎叶军士兵则是面对了舍命冲阵的吐蕃铁骑,这些蕃贼蒙住了马匹的眼睛,挥刀割伤心爱的战马,然后连人带马冲入前方的长枪入林的钢铁阵列中。
不断有侥幸活下来的吐蕃武士从死去的马背上跃起挥刀挺矛杀入碎叶军的阵型中,虽然他们很快就被补上的唐军杀死,可他们却用生命凿开了唐军坚不可摧的军阵。
“去向大都护求援!”
段秀实面无表情地朝身边牙兵吩咐道,吐蕃败兵突然爆发出的可怕战斗意志,即便是经历过孽多城之战的他都感到震撼,这才是真正的蕃贼精兵。
“李将军,你即刻自右侧出阵,从蕃贼左翼杀溃他们,等前军重组阵型,你便即刻撤回。”
“喏!”
李晟大声应命,这位出身高贵的将门子脸上露出了兴奋的神情,他回到铁鹞子中振臂高呼,“随某出阵,杀蕃贼!”
“杀蕃贼!”“杀蕃贼!”“杀蕃贼!”
身穿吐蕃人引以为豪的瘊子甲的的铁鹞子们翻身上马,俱是用有些生硬的唐言高呼起来,他们是党项骑兵里百里挑一的武士,在大都护麾下一场场的胜利,让他们也养出了股有我无敌的气势出来。
片刻间,铁鹞子们就冲到了阵前,从吐蕃人的左翼发动了猛攻,只是当他们杀溃前方吐蕃骑兵,刚给趁机后撤的前军争取到重新组成密集方阵的时间时,吐蕃人的甲骑具装凶狠地朝他们撞了过来。
重骑兵间不讲道理的碰撞,让双方的骑士不断从马上摔落,随后从地上爬起来像是野兽般继续厮杀,下马的铁鹞子们弃了刀矛,取了副手的铁骨朵,金瓜锤砸向了那些同样披着重甲的蕃贼。
李晟仗着精湛的骑术,手中一杆马槊左冲右突,领着牙兵死死敌住了好几员蕃将的围攻。
……
段秀实的牙兵尚未抵达,沈光便已领着全军离开了吐蕃人的大营,那响彻荒野的吐蕃战鼓声他和众将都听到了。
“烧了蕃贼的大营,让这荒野燃烧起来,某要率军踏平蕃贼,屠尽顽贼。”
沈光被彻底激怒了,那些蕃贼乖乖地等死不好么,为什么还要顽抗到底!
“安重璋!”
“末将在!”
“你领河西骑士为箭头,领党项骑兵横击蕃贼,先救下成公所部。”
“喏!”
安重璋领命间,自领着那些统率党项骑兵的将领和亲从官离开了,随后河西骑士和一万多党项骑兵并剩下的铁鹞子杀气腾腾地冲向了不远处的战场。
沈光回过头看向自己身边剩下的猛将们,“李兄,你领步卒压后,待某冲垮顽抗的蕃贼,你便趁势掩杀,这回定要杀蕃贼个血流成河,片甲不留!”
“喏!”
李嗣业狞笑着大声领命,然后单手举起了他那把陌刀,“陌刀军领命!”
……
积石城城头,看着在大蕃勇士下危如累卵的唐军军阵,达扎路恭心潮澎湃,这时候城墙外所有的溃军败兵都已经动了起来,就像是土黄色的滔天巨浪压向那宛如一叶轻舟的五千唐军。
只是当那冲天的火光猛然而起,将暮色烧得通红透亮,达扎路恭挥舞鼓槌的双臂凝滞在了半空中,因为他看到了唐军的骑兵好似截断江河的铁流般从左侧瞬间击穿了正在猛攻留守唐军的勇士们。
随后这一万多唐军骑兵便悍然地和冲来的大蕃勇士厮杀在一块,刹那间达扎路恭手足冰冷,他生怕好不容易鼓足勇气再战的大蕃勇士就此崩溃。
不过那些已然勒马再冲的勇士们没有不战而逃,他们依然奋勇向前,试图合拢围攻那些左冲右突的河西骑士。
“我大蕃还是能和大唐一战的……”
达扎路恭喃喃自语间泪流满面,可是就在这时候,那熊熊燃烧,爆发出巨大光焰方向处,那漫天的赤旗和金光闪耀的明光铁骑却再次打断了他的念想。
“不!”
绝望的悲鸣声中,达扎路恭终于知道齐日格朗是怎么败亡的了,他亲眼看到那些明光铁骑在马上齐射,死亡的铁雨落下,无数的大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