连续三日,碎叶军沿着苏瓦那河谷进军,速度十分之快,在第三日的中午就抵达了坦驹岭山口,在看到鱼朝恩留下的记号后,很快便找到了那座坚固的冰梯,随后沈光让擅长攀爬的蕃兵率先上了冰崖,然后将在连云堡赶制的简易绞盘送了上去。
马匹乘坐吊索和车篮,士兵攀爬冰梯,最后全军才勉强上了冰崖,然后在冰川上搭建营盘过了整夜。
翌日朝阳升起时,沈光走出帅帐,那带路的向导也觉得不可思议,虽说八月之前,都能翻越坦驹岭,可是像昨晚那般大风只刮了小半夜就风平浪静的情形也是极为少见。
“他们跪拜我做什么?”
“他们说主君神威,就连山神也不敢冒犯。”
还未等那向导回答,阿斯兰已在后面说道,五识匿国和小勃律接壤,语言大体相近,因此他也听懂了那些小勃律跪在地上的祈祷告词。
沈光闻言笑了笑,并没有去制止那些小勃律人,这个时代便是如此,尤其是这些小国,更容易崇信强者,毕竟小勃律他们边上就挨着三哥家,要论吹牛,谁能比得上三哥家动不动就大军上亿。
就好比跌失伽延年轻时在天竺求法,和那个刹帝利武士出身的苦修者学了瑜伽密,不过是因为身体柔韧度增加以至于出刀能够更快角度更刁钻,那所谓的刀术就能称作什么雷帝因陀罗的秘法,又或是雷帝之怒的中二名号。
用过朝食,碎叶军全军拔营,在向导的带领下沿着鱼朝恩留下的记号在光滑如镜的冰川上前行,不过半天时间就已抵达山口,随后大军自是轻车熟路地从冰梯上下去。
当张小敬领着麾下兵卒率先下了冰崖后,便看到前方有神情激动的当地土人大呼小叫起来,随后他便看到有一队小勃律的骑兵飞驰而来,要不是对方队伍里打了面碎叶军的赤旗,他差点就让麾下摆出阵型,抽弓射击了。
“阿弩越城上下恭迎大唐王师!”
来的骑兵队伍不过四五十人,领头的是个二十多岁的青年,穿金戴银、大腹便便,看着倒更像是个土财主。
“你是何人,缘何在此迎候王师?”
张小敬见那下马的肥壮青年汉话说得极为流利,也不由好奇起来,他们自连云堡而来,除了迦布罗的小勃律人外,其余小勃律诸部看上去都是颇为穷困,不像眼前这伙阿弩越城的小勃律骑兵,居然披挂整齐,人人强壮,只不过却没有强兵的样子,倒更像是大户人家的家奴。
“这位将军,阿弩越城的城主正是家父,命我在此地恭迎王师。”
阿斯兰·悉兰多看着那些身形高大的唐军将士,圆圆的脸上全是笑意,三天前那位鱼校尉领着百余兵士从坦驹岭上下来后扮做商队进入城中,拿着没射咄这位迦布罗城领主的手书见到了自家父亲。
说起来,阿斯兰·悉兰多外表看着痴肥,但实际上这几年城中有关商队缴纳商税、大小治安等事务都是他在做主,他父亲整日沉溺于酒色享乐,全然没了往昔的英明,更是犯起了老糊涂。
居然没在第一时间就向那位鱼校尉表示他们悉兰多氏对大唐的忠诚,也亏得他机灵,当场便让手下捉了那两个吐蕃艳姬当场斩杀,连那几个孽种也扔入麻袋摔死,这才保住了他悉兰多氏满门上下。
“家父病重在身,不能亲自前来迎接王师,还请将军宽宥……”
“某不是什么将军,既然兰达干城主病重,等我家主君到了,你亲自去说明情形吧!”
张小敬皱了皱眉,他在连云堡的时候,可是听那些小勃律人说这阿弩越城的老城主乃是色中恶鬼,六十多了还生了好几个儿子,怎地王师到了便生起病来,要不是见着这个阿斯兰身边随行的骑兵里有罗马营的蕃兵在,他早就将他们全都拿下了。
“早就听说神威天将军的大名……”
阿斯兰·悉兰多声音里全是惊喜,他可是听没射咄的亲信私底下跟他说了,此番大唐王师兵发孽多城,便是要诛杀伪王,扶他的主人登上王位,他听了后自然也生出不小的心思来。
不多时,阿斯兰·悉兰多便等到了他想要巴结的那位神威天将军,本以为这位沈将军会像先前那位大唐的将军那般倨傲冷淡,却不曾想这位神威天将军就好似天上的太阳一般让人感到温暖和煦。
“阿斯兰少城主,让你久侯了。”
看着恭敬站在面前,挂着拇指粗细的黄金项圈,腰间缠绕金带的肥壮青年,沈光并没有什么歧视,小勃律靠近天竺,国中贵族向来有穿金戴银的习俗,连云堡那边是被吐蕃人压榨得太狠,所以才显示不出此等风俗。
如今看起来这阿弩越城果然豪富,而且还能在吐蕃人治下保住这富贵,便说明这城中足有自保之力。
“下国小民阿斯兰·悉兰多拜见神威天将军。”
阿斯兰·悉兰多直接跪倒在地,行了五体朝拜的大礼,跪的那叫一个麻溜利索,让沈光看了亦是无语,倒是他身后的阿斯兰忍不住道,“你也配叫阿斯兰!”
阿斯兰在诸国土语中是狮子的意思,通常也是勇士们最爱用的名字,阿斯兰虽然年少,但是在五识匿国中也算是少年英雄,曾经力搏雪豹,为自己的妹妹捉了窝豹崽子养来玩,此时见到这大腹便便的小勃律人一脸痴肥相,还这般恬不知耻自称也叫阿斯兰,当即怒了。
“这位是?”
“这是某的侍从,也是五识匿国的太子,汉名唤做持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