晋州豪绅邓禺的两个儿子都不怎么争气,没一个考取了功名,现在全窝在家里帮着邓禺看管家业,当然邓禺自己也没有考起,他很担心以后家族就会衰落下去,偌大的家业如果没有官场的奥援,迟早会变成一头待宰的肥羊,被人生吞了去。好在他的嫡长孙天资聪颖,自幼好读书,这让他看到了希望,于是出重金将嫡长孙邓一心送到了大儒尹斗寿的门下求学,本来今年就可以参加馆试的,来信说通过馆试的把握还很大,但不曾想倭寇杀来,科举自然没法进行了,而且现在身在汉城的嫡长孙还生死未卜,着实让邓老员外伤心了许久。
邓禺的嫡次孙,邓一官则继承了邓禺两个儿子的不学无术,而且还青出于蓝胜于蓝,不仅不喜读书,自小还爱与人打架,请来的教师都管不了,最后全自动辞职了,把邓禺气得够呛,但每次行家法后,这小子都没见收敛,仍旧我行我素。后来见他生的体格强壮,又好弄枪棒,就改让他学武,准备走武举的路子,结果没学几年,等他长大了些,前不久又把武术教师打跑了,现在晋州这里再没人敢当他的教师了。
万念俱灰的邓禺,本来对家族的未来已经丧失了信心,正在这个时候,秦川带着保民军来了。邓禺当时并没有在意这个徐元礼手下的小卒子,对秦川派来征兵和控粮的队伍,虽然没有像李雍那样明着抗拒,但也是敷衍了事,直到秦川收服了李雍,他才觉得事情有点出乎意料了。李雍家业不比他小,而且李雍还有个中进士当官的哥哥,平常即便是郡守李泰也得客客气气的,但秦川就这样带兵闯了进去,最后还把李雍收拾得服服帖帖,甚至李雍还加入了保民军。
然后邓禺看见李雍帮着秦川筹办了抗战协会,把他也被拉了进去,他也同意了保民军的条件,但他内心仍在观望,甚至不像其他士绅那样,把粮食卖给保民军后搬进城来住,他还是住在田庄里。他的算盘是他家的田庄在晋州城西,倭寇是从东边打来的,他在西边见势不妙,随时就可以跑,没必要陷在城里,到时候跑都不容易跑掉。
接下来的一个月里,秦川和保民军就开始了让他眼花缭乱的表演,先是把泗川县令郑弘干掉了,拿下了泗川,徐元礼居然就默认了;然后秦川率军北上去勤王,传回来的消息是朝廷大军溃败,秦川却独自获得清州大捷;几天前,没有秦川的保民军又去救援宜宁,又把倭寇打得大败,解了宜宁之围;等秦川回到晋州,又带回来了让人惊掉下巴的事,他不仅没损伤多少人马,反而兵力倒增加了几倍,而且居然还把贞慎翁主给救回来了,此事非同寻常,要知道高丽王室从来没有来过南方,更别说小小的晋州了,如此滔天之功,秦川已经不可小觑了。
同时邓禺清醒的看到,现在的晋州和泗川,表面上看是徐元礼在主事,但军队和粮食以及商业几乎都被保民军控制住了,而徐元礼竟然听之任之,当然徐元礼一直没有得到朝廷的正式任命,还挂着金海府使的空衔,名不正言不顺,也有点无奈。至于晋州郡守李泰,开战前就是一个软脚虾,开战后先是被李洸踩,然后是徐元礼,在晋州已经有点边缘化的味道了,徐元礼有什么是都是找保民军商量,李泰则纯粹变成了徐元礼命令的执行者了。
而秦川走后,保民军的一应事情都是李洸在出面,邓禺看着近来李雍一天到晚趾高气昂的上蹿下跳,他就知道自己晚了李雍半拍了,这李家的人政治嗅觉确实非常敏感,该着人家几代做官,自己还在吝啬仓里的谷麦,人家现在都是官身了,虽然还不入流,但看保民军这势头,以后前途不可限量啊。于是他串联了晋州几位头面的士绅,找上了李雍,大家正式向李雍提出了入股保民军的意向,那些士绅也没一个昏的,都知道再不入股,以后的份额就更少了,绝不能让李雍一个人吃独食,于是才有了晋州士绅宴请秦川的事。
与秦川的一席交易后,邓禺付出了巨额的钱粮和自己的嫡次子作为股本,把自家绑上了保民军的战车,而秦川也投桃报李,不仅收纳了邓禺的另外三个幼小子侄,还与他合作开展海贸,同时也鼓励他加入保民军的产业链。秦川娴熟老辣的手法,也让邓禺暗自吃惊,他再不相信秦川只是个商贾之子的大头兵了,他笃定秦川要么是某个高门豪族的私生子,要么原来家里有高人指教,而这又让他对秦川和保民军的信心增长了许多。
昨夜,邓禺把邓一官和他老子叫来,祖孙三人谈了大半夜。现在邓禺已经不再对远在汉城不知是死是活的嫡长孙抱希望了,再说乱世之中,文官有个鸟的用,该看武将的了。他没想到不爱读书,爱耍弄枪棒、惹是生非的嫡次孙却遇到了机遇,现在家族的希望就转而寄托在这小子身上了。参加官军是不要想的,那些官军一打一个败仗,不要说升官,就是保命都难,而保民军到现在,好像就没有打过败仗,就是兵士也没见死多少,这样的军队不去,去哪里?
邓禺从李雍那里详细了解了秦川的为人,结果对秦川愈加的赞叹,这秦川年纪轻轻却有着非凡的见识和胆略,用人上也是唯才是用。于是邓告诫孙子,家里出了这么多钱粮为他铺路,但也只能算是敲门砖,进了保民军后,一切得看他自己,如果不争气,秦川多半会看在邓家的面子上,弄个闲职来把他养起,但邓家的投入也就打水漂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