秦川听李惟俭说他与尹佳慧的亲事要拖延下去,一下就急了,李惟俭赶紧给他解释,这官宦大户人家的闺女,可不是那么好娶的,必须严格按照礼制把所有流程走完,特别是需要女方家族的同意,否则就是违礼,女方会被认作私通私奔,轻则逐出家谱,重则浸猪笼(如果高丽有这个陋习的话),当然秦川手头有兵,尹家人不敢来捉尹佳慧浸猪笼,但逐出家谱是板上钉钉的了。
想起后世男女之间的随意和随便,闪婚闪崩家常便饭,古人对于婚姻的观念简直就带有神圣的色彩,家国天下,家,确实是国之根本,秦川也不禁暗自嗟叹,原来自己也和女友滚了两年床单,不仅没扯证,最后还说散就散,不管是他还是女方,对此都认为理所当然,在后世人眼中,婚姻怕是连那张纸都不如。还好来到这个时代,他处于本能性的对女性的尊重,对尹佳慧没有行非分非礼之事,否则尹佳慧到现在,也许人不会自尽,但心肯定死了。
古时的礼,可不是现代人所想的仅仅只是人际交往的礼貌,以及社会舆论和公德,而是涵盖社会方方面面的俗成规则,相当于“法”的补充,古时的社会实际上是所谓的“礼法社会”。“非礼勿视、非礼勿为”,“礼”所包括的内容实际上要远远大于“法”,“法”被政府所掌控,而政府的权力基本都到县级为止,可以说“法”不下乡,基层全是靠士绅、乡老、家族通过“礼”来维持的,几千年来中华文化圈的范围之内,都是如此。别说小小的军头秦川,就是历代的皇帝都不敢触碰这个“礼”,反而还需要靠“礼”来维系他们的统治基础,而这个“礼”正是两千年前由孔子首倡,并在随后历史进程中得到不断完善,最终成为维系和传承中华文明的内在强大纽带。
秦川所在后世,由于几次翻天覆地的大革命,各种西方思想(诸如民主、科学、资本主义、社会主义,等等)早已把“礼法”的根基——儒家打垮了,自然也打垮了华夏的“礼法”社会。当维系全民信仰的某某主义也崩溃之后,剩下的就只有赤裸裸的物质主义了,社会变得比资本主义社会还要现实和冷酷,而人与人之间也只能完全依靠国家的“法”来约束,即所谓的“法制社会”,而这又使得国家机器空前膨胀,政府对社会方方面面的控制力度和深度也达到了一个前所未有的高度。其实这种社会模式,曾经在两千年前也短暂的存在过,那就是秦朝。
秦川既不是皇帝,也不是伟人,自然无法对抗强大的“礼法社会”,他只能选择妥协,他决定尽快找到李舜臣,派人乘船到北方去寻找尹佳慧的爷爷,把这门亲事搞定,免得夜长梦多生出枝节来。而他不知道的是,现在尹佳慧的祖父尹元康,正坐船乘风破浪的往南边来了。
秦川走到府衙大门,和李惟见告辞之后,突然又想去看看贞慎翁主李华,跟她打个招呼然后再回城外的军营去,因为他估计以后恐再难见到这个小翁主了。于是他就找了个侍从领着到后衙去,这次应该不会再撞破翁主洗澡了,徐元礼买的那些侍女和仆从肯定不敢像保民军的那些健妇一样大大咧咧。
后衙的月门有几个兵士在守着,秦川老老实实等在这里让人进去通报。不大会,郑爽的媳妇出来了,给秦川道了个福,领着秦川进去,秦川本想问她一些事,但又不好开口,就跟在她后面默默的往里走。
李华并没有没睡多久,就在梦中醒来了,跟着秦川行军,一路都提心吊胆的,她现在还不习惯舒坦的在床上睡觉。她一醒,郑嬷嬷也醒了,两人现在都养成了在睡觉中警醒的习惯。
“嬷嬷,我睡了多久了?她们洗澡水烧好了吗?”
“嗯,没睡多久,天色还不怎么晚,老身这就出去看看洗澡水烧好没有。”
“嬷嬷,让她们先弄点吃的过来。”
“知道了,翁主。”
但郑嬷嬷刚出去,又转了回来:“翁主,那秦川在月门外,想见你呢,见不见?”
“干么不见!让他进来。”李华脱口而出,但又觉得有点不妥,问郑嬷嬷:“我可以见他吗?好像原来在宫中,我母妃都是不能不经父王允许见大臣的。”
“翁主,这里又不是王宫,你见他也不是一回两回了,他还……,恕老身多嘴,掌嘴,该掌嘴。”
“哎呀,嬷嬷你说那里去了,那事不准再说。你让他进来吧,看看他有什么事。”
“好,老身这就出去叫人领他进来。”
秦川进了后衙,原来这地方他也经常来,不过是来见徐元礼,现在这里已经是三易其主了。他发现这院中的侍女和仆从非常知礼,而且人人都像很忙碌的样子,根本就不是原来保民军那些健妇所能比的,那些健妇居然能在翁主洗澡时睡大觉,让秦川撞破了李华出浴,给秦川找了个不大不小的麻烦。
这回李华和郑嬷嬷是在门外的屋檐下接见秦川的,这样秦川就只能站在屋前的台阶下,王家和臣仆的等级就在这几级台阶上体现出来。
秦川行了大礼,还没开口,李华就说道:“秦大人免礼,这一路全赖秦大人护驾,本翁主才得以平安到达晋州,秦大人劳苦功高,本翁主日后定会禀明父王,给秦大人请赏报功。秦大人此来,是要回营去了吗?”
“臣离开晋州多日,军中诸多事务还需臣去处置,恕不能再侍奉翁主殿下。”秦川暗道,现在的李华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