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洸麾下的数万大军,真的是旌旗蔽日,刀枪遮月,前后伸延数十里,前锋已抵水原,后军才离稷山,这两地之间,遍布着高丽军的营寨。李洸的大营设在离水原三十里的一条小河边。大帐之中的李洸,现在是意气风发,豪情千丈,手握雄兵,身负重任,俨然以郭子仪自居了。虽然到现在为止,他并没有和倭军打过一仗,但他心中早已没有了当初在昌原的惶恐,相反,现在他倒是非常后悔当时听了徐元礼的鬼话,让自己背上了不战而退的名声。
现在,斥候已经向他报告了,镇守水原的一千多倭寇全跑了,跑上光教山准备退往龙仁去了,倭寇居然也会望风而逃,左右官员将领和幕僚顿时是一叠声的恭贺,让李洸更是觉得胜券在握了。
但也有不和谐的声音,光州牧使权栗就说道:“大人,水原以北皆是大山,道路崎岖,地势险要,易守难攻,大军难行。且我军兵士多为临时征发之民,未经战阵,野战不利。下官以为大军当稳守缓进,保持粮道,且不可轻易与倭寇决战,只可威慑王京之倭寇,使其不能放心北上。届时大明天军一到,再和北方诸道勤王军一起,由平壤开城南下,我军则由水原龙仁击其侧背,不愁倭寇不败。”
“权大人有些畏敌了吧,这倭寇一见大军就望风而逃,想来倭寇在王京以南根本就无甚大军。我军当趁势而下龙仁,一举断了倭寇的粮道和后路,则窃据王京之倭寇势必大乱,我军再乘乱击之,则王京可复,倭寇可灭,此乃不世之功啊!”全罗道防御使郭嵘却不同意权栗的看法,他认为当务之急是尽快进兵夺占龙仁,将汉城与釜山之间的运输线切断,让盘踞汉城的倭寇因为断粮而大乱,再一举灭之。这样一来,单靠高丽人自己就可以搞定倭寇了,又何须等待那不知哪年哪月才能到达的明军。真若成功,则李洸堪比大唐之郭李,他们这些下属自然也是水涨船高了。
但郭嵘却不知道,汉城的倭军已经获得了龙山大仓的数十万石粮食,根本不需要再从釜山运送粮食过来了,即使龙仁被高丽军夺占,汉城与釜山联络被截断,小西行正和加藤清正也不会在意,反而会迅速南下,和黑田长政大军一起围歼这支高丽大军。
权栗还是不为所动,继续坚持己见:“大人,本部大军乃朝廷最后之依托,断不可轻易浪战,国家存亡,在此一举啊!望大人持重保全,不要损伤了国家元气。”
李洸有点生气了,这还没开打呢,怎么尽说丧气话,难道他李洸还怕水原的区区千把倭寇不成。领着几万大军,在山下与山上的那些倭寇大眼瞪小眼,空耗国家粮食,不说部下不服,就是朝廷也会非议的。而且现在他还背着在昌原不战而逃的污名,如果再被这千余倭寇拦住,那他的名声就算彻底完了,因此这仗他必须打,龙仁他也必须夺。
李洸正要下令进兵,外面却来人禀报:“大人,助防将白光彦千户率军赶来,现在外面求见大人。”
“这白千户,怎来的这么晚?让他进来。”李洸有点不高兴,白光彦是全罗道勇名最显的悍将,李洸本打算用他做先锋的,没想到快到水原了,他才姗姗赶到。
其实白光彦走的还是比较快了,当然是按照一般高丽军队的行军速度来说的,而按照跟他一起行军的秦川的说法,这不是行军,这是在春游。秦川的部下可以一日行百里,夜间也可以行军(这家伙也不想想,他队伍中骡马众多,士兵们基本只携带个人武器,自然比白光彦的兵走得快),而白光彦的队伍一日最多走上五、六十里就喊走不动了,白光彦要敢夜间行军,第二天就能有一半的人掉队。
但白光彦却急了,他干脆把队伍中的两三百老弱留在后面,押着粮草辎重慢走,自己则带着剩下的强健士卒跟着秦川走,反正秦川那里骡马多、大车多、粮食也多,分点给他应该没问题。甚至他还坚持走了两天的夜路,办法是让他的士兵夹在秦川的队伍中走,这样效果不错,居然没走掉多少士兵。
秦川只能苦笑,他本来还打算跟着白光彦磨磨蹭蹭的走,然后等到战败的消息传来,他好打马回府。但这白光彦却是求战心切,逼着他一起快速北上。秦川没辙,但心头不爽,便要白光彦写了借条,按白光彦队伍的人头,每人一天两斤大米计算,到了李洸大营,他会把这些粮食要回来。
白光彦上下打量了一下秦川,说道:“听说你家原来是商贩,我还不信,现在我信了。”
商人怎么啦?商人可是建立了强大的资本主义社会,把你们这些封建地主阶级一脚踢进了历史垃圾堆,秦川心中暗自腹诽,当然,这话是不能说出口的。其实,如果秦川当初多学一点这场高丽战争的历史,他就会知道,白光彦恰恰是战死在此次龙仁之战的,那他就绝对不会同意白光彦如此急迫的赶着去送死了。
秦川和白光彦带着队伍,一路像风一样,经过了全州、公州、稷山,终于在大战即将开打之际,赶到了水原以南的李洸大营。让白光彦万分震惊的是,秦川的队伍居然没有掉队一个人,那些在路上受伤或是生病的士兵,躺在救护队的车上,也一路跟着行军到达了。而他自己的八百多精壮士兵,现在还剩下了六百多人,剩下的一百多人,不知是因为伤病掉队了,还是趁机跑回老家去了,他也是一脑子糊涂。而就是这六百多士兵,也有许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