朱厚熜不止一次说过,要让自己的大臣到西山学院补课……只不过很多时候,只是气话。毕竟这都是权倾朝野的大员,怎么会跑去跟一群孩子为伍。
而且在古代,更讲究官大学问大,对那几位阁老最动听的称呼,是“师相”,人家不但是一国宰相,还是老师,可以在学问上指点你的那种。
就连官制都体现了这一点,最高级的三公三孤,三师三少,无不在强调着这一点。所以让官员继续学习,尤其是高官,那简直是不可能的。
除非你有阳明公的官爵地位,还要有资历威望。
不然人家才不会低头呢,不然掉的不只是王冠,还有一张老脸。
但是这一次不行了,朱厚熜是铁了心,要把他们送去西山学院,为此他还亲自带队。包括几位阁老在内,六部尚书侍郎,也全都跟来了。
“张阁老,听说你早就拜师抚远伯,想必一定得到了抚远伯的真传吧?”桂萼笑呵呵道:“不知道张阁老能不能给我们讲讲,抚远伯到底有多高深的学问,也好让我们了解一下啊!”
张璁微微一笑,他太清楚了,这帮人是半点也不服气,他们是憋着让老师出丑,甚至也包括他在内。
身为首辅,通常情况下,那就是百官之师,地位尊崇,冠绝朝堂,除了极少数的老臣之外,都要俯首帖耳才行。
偏偏他早年拜师王岳,结果等于是给群臣找了个师爷!
这个耻辱度就爆表了!
你的西山学堂这么厉害,就让我们瞧瞧吧!
一句话,人家是来砸场子的。
“吾师学问渊深如海,仆学到的不过是九牛一毛……更何况吾师最高明的不是他的学问。”
“那是什么?”
“是他的治学态度,仆以为不光是我,还有诸位大人,若是能学到吾师的一二,对你们为官做事,都是很好的帮助!”
“是吗?”桂萼咧嘴一笑,“元辅,我负责吏部,选贤任能,考核百官,这一块抚远伯也有建树?”
桂萼说着,还看了看其他人,“你们听说过吗?”
众人会心一笑,王岳哪懂用人啊,他要不是仗着天子宠信,哪有今天,便是你首辅张孚敬,用人的本事,也就是那么回事。
张璁冷哼一声,心说你就等着被打脸吧!
说话之间,庞大的一行人,终于到了西山学院的门前,王岳写的那一副对联,还高高挂着。
升官发财请往他处,荣华富贵勿入斯们。
还真是别致啊!
读书做官,不为了荣华富贵,还能为了什么,这不是吹牛皮吗?
而且对联写得也不好。
由此可见,王岳肚子里的墨水,也就是那么一点罢了!整个人群,充满了欢乐的氛围。
正在这时候,从另一侧的小路,快步跑来一群学生打扮的人,为首是个身材很魁梧,五官很刚毅的年轻人,他迈着大步,速度极快,后面人几乎是小跑才能跟得上。
当他发现一大群人的时候,稍微一愣。
这时候最前面的朱厚熜笑了。
“高拱,还不过来!”
高拱连忙跑过来,要给朱厚熜施礼,哪知道这位皇帝陛下一把拉住了他,欣然笑道:“你可是朕未来的宰辅重臣啊,不用跪了。”
一句话,后面的大臣都喷了。
陛下啊,你这是吃错药了,一个连进士都不是的年轻小崽子,还是等着考进翰林院再说吧!
高拱脸也红了,“陛下谬赞,草民愧不敢当。”
朱厚熜笑呵呵道:“怕什么?你可是抚远伯欣赏的学生,对了……你现在忙活什么呢?”朱厚熜扫了一眼,发现高拱身后背着一个巨大的包袱,里面鼓鼓的,全都塞满了。
“这是什么?”
“是调查问卷。”
“调查问卷?”朱厚熜笑呵呵道:“怎么,你不跟着你师父烧开水了?”
高拱脸更红了,“陛下,草民不及朱衡心灵手巧,我还是做点自己喜欢的事情……去民间调查,这也是师父不止的任务之一。而且我也请教过四师兄,他当初就跑遍了顺天所有州府,我没有那么大的本事,就只能在周围转一转,随便问两件事情。”
高拱嘴上客气,但是他眉眼之间,难掩傲气。
朱厚熜沉吟片刻,也笑道:“对了,当初我跟你师父还来西山周围私访过,你查出来什么玩意了?说出来,让朕,还有诸位大人听听。”
高拱见朱厚熜执意询问,也就把自己调查的问卷拿了出来,厚厚的一摞子,足有几百份之多。
“这都是什么东西?”
“就是问问百姓目前对生活状况满意与否,还有他们面临的困难有哪些,还有他们对未来有什么期许。”
“哦!”
朱厚熜一惊,“高拱啊,这个东西,归结起来,是不是就叫民心啊?”
高拱摇头,“还不能这么说,最多算是民意,想法,谁的想法都有很多,还有彼此矛盾的地方,只有最急迫,最紧要,并且有望做到的,才算是民心所在吧!不过经过了这一番询问,倒也看出了不少问题。”
“那你说说看?”
“这第一条,就是教育……”高拱侃侃而谈,“虽然大力兴学,但是地方上学堂还是不够,尤其是许多山村,不到十岁的孩子,为了上学,需要跑几十里路,每天在路上的时间,就有一两个时辰,春夏还好,到了冬天,或者遇到了下雨,苦不堪言。”
“再有就是地方上盗匪比以往增加了,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