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陛下,臣等恳请陛下,万万不要受了狂生之言的左右。那个颜钧本就是个狂生,胡言乱语,散财买名。他这一路人,古往今来,都不在少数,说穿了,就是黄巾张角,还有方腊罢了,陛下若是生气,灭了他九族,千刀万剐,也不为过。只求陛下不要气恼才是。”
以张璁为首,诸位阁老一起跪倒,向朱厚熜进言。
朱厚熜眼珠转了转,突然笑道:“几位阁老,你们误会了。朕是半点都没有生气啊!诚如你们所说,颜钧是个狂生,朕也不过是捉拿一个狂生进京,顺便看看热闹而已。你们用心治国,天下无事,朕给自己找点乐子,还有什么不对吗?”
这几个人心都在颤抖,没错是没错,只不过这件事情太恐怖了!
颜钧主张的那些东西,就连张璁看着都不寒而栗。
虽说张璁主张变法,对任何权贵都毫不客气。
但是他对皇帝还保持了相当的尊重。
换句话说,在张璁看来,天下间是可以有一个特例的,毕竟这个人是尊贵的皇帝,不能太过勉强。
但是颜钧却打破了这个底限,他把矛头对准了朱厚熜,毫不客气,直接跟皇帝开战。
惹恼了天子的后果,谁都清楚。
如果朱厚熜因此大怒,杀了颜钧无所谓,要是严禁讲学,捣毁书院,甚至废了心学……这就太可怕了。
假如真是这样的话,那整个变法都会出问题的。
这是要动摇国本啊!
张璁在得到消息之后,跑去见王岳,希望让他出面阻止。
谁知王岳居然躲到了西山书院,谁也不见。
张璁惶恐不安,生怕会牵连到师父,那就不妙了。
没有办法,他只能带着几位阁老,直接来求情,希望阻止此事。
朱厚熜满脸笑容。
“几位阁老,你们不要想得太多,根本就没有那么多事情。朕心里有数,朕不会胡来,更不会大开杀戒,总而言之,你们放心就是了。”
朱厚熜越是这么说,这几个人就越是惶恐不安。
都指着鼻子骂了,皇帝怎么可能忍得住?
不杀一个血流成河,那是绝对不可能。
一想到这里,翟銮、霍韬、李时都要哭了。
“元辅,你拿个主意啊!”
张璁满脸苦笑,“三位阁老,说句实话,我真不怕陛下大开杀戒,杀几个人,没什么了不起,太祖杀了几十万人,不还是那样。我怕的是又有什么大动作了!”
三个人稍微一琢磨,立刻脸都绿了。
是啊!
这些年朱厚熜和王岳这对君臣,已经做了太多颠覆性的事情。
就像清丈田亩这种事情,通常只有国初做一次罢了,可他们愣是推动了大半。
盐法、漕运、边军、藩王……每一样看起来牢不可破的东西,都被他们轻松撼动,这对君臣是真有不可思议的力量。
可越是如此,就越让人害怕。
一贯大胆的张璁都有点撑不住了。
他算是了体会到了杨一清等人的心境,难怪这帮人想方设法,反对变革呢!不可控的感觉,实在是太要命了。
不过张璁毕竟还不是那些人。
既然天子不怕,他就更不怕了。
论起勇气,他张璁还没输过别人!
咱们就来一场大辩论,看看一个胆大狂生,一个中兴英主,能碰撞出什么火花来。
焦急的等待,只持续了十天,押解着颜钧的队伍,就已经到达了京城。
虽然只是短短十天,消息已经陆续传开,各个报纸都刊登了消息。虽说主笔们遮遮掩掩,但是也大约将颜钧的主张说了出来。
直接否定君父,这位还真是猛啊!
而陛下能见他,更是让人惊讶。
按照常理,不是应该直接杀死吗?
诛灭九族,挫骨扬灰!
天子有气度见他,那就说明陛下气度非比寻常。
这出好戏越来越有看头了。
终于,千呼万唤之中,大戏开锣了。颜钧拖着沉重的枷锁,一步一步往前蹭,额头上都是汗水,却也没人敢帮忙。
“把枷锁去了。”
说话的是抚远伯王岳,谁也没想到,他竟然来了?
这可是心学门下啊,跟你王大人关系匪浅,你还敢包庇他?
众人疑惑,却又不敢怠慢,还是把枷锁去了。
颜钧瞧了眼王岳,只是淡淡道:“我为求死而来,大人何必替我说话!”
“哈哈哈!”王岳朗声一笑,“能把生死置之度外,算是一条汉子。如果你能把学问做好,那就更好了。”
颜钧眉头挑起,“怎么?大人想驳斥在下?”
王岳摆手,“还是等陛下亲自询问吧,我只是来凑热闹的。”说完,王岳大步进入奉天殿。而颜钧也被带入了大殿之中。
“给他搬个凳子来。”
说话的人是朱厚熜,有小太监答应。
可是在场的群臣却是不可思议。
“陛下,颜钧狂犬吠日,无君无父,怎么能给他座位?”
朱厚熜满不在乎,“大老远的进京,肯定是十分疲惫,要是再让他站着,发挥不好,就是朕的错了。”
朱厚熜说着,站起身,缓步走到了颜钧的面前,仔细打量,此人还不到三十岁,通身的书卷气,而眉眼又十分周正笔直,像个厉害的人物。
“你就是颜钧吧?实不相瞒,你所写的东西,朕足足看了三遍……说说朕的感受吧,心学主张致良知,主张贵乎本心,你似乎又把民本思想融入其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