朱厚熜进京已经快三个月了。
而这三个月,比过去的十几年都要精彩,几乎每一天都活在勾心斗角之中,从最初的两个少年,到如今渐渐有臣子归附,还掌握了部分兵权,又拉拢了部分正德的就不力量。朱厚熜每天都在膨胀。
事到如今,应该能跟这帮老家伙掰掰手腕了!
朱厚熜俯视金殿之下,内阁首辅杨廷和、大学士梁储、大学士蒋冕,大学士毛纪……四位阁臣,一个朱厚熜的人都没有。
再往下,吏部尚书乔宇。户部尚书杨潭、礼部尚书毛澄、刑部尚书张子麟、工部尚书林俊、左都御史金献民……一水的老臣,全都是杨廷和一党。
站在朱厚熜这边的,只有兵部尚书王阳明,还是个新任的!除了功劳大点,资历根本没法和人家比。
侍郎一级里面,原有俩人,结果折损了一个贾咏,往下数,就是右参议王岳了。
再往下看,六科,十三道,国子监,翰林院,詹事府……全都是首辅的人。零星的几个叛变的,也被吏部天官吓回去了。
试问今日之大明,究竟是何人的天下!
面对如此朝局,朱厚熜也不由得仰天长叹。
尽管朱厚熜已经觉得自己实力增加很快,但差距之大,还是让人几乎绝望。
究竟能赢吗?
朱厚熜就像是一个即将上战场的将军,却发现自己不但没穿铠甲,连裤子都露着窟窿,这仗可怎么打?
朱厚熜惶恐了,动摇了,不再信心满满,甚至觉得,就算是九五至尊,也只能徒呼奈何。
小皇帝变颜变色,心中忐忑,对方却是成竹在胸。
这一次,依旧是礼部尚书毛澄第一个站出来。
“启奏陛下,前些时候,礼部奉旨拟定尊号,如今已经妥当。礼部认为,陛下应该尊孝宗皇帝为皇考,改称兴献王为皇叔考兴献大王,母妃蒋氏为皇叔母兴国大妃,每逢祭祀父亲之时,陛下应该自称侄皇帝!”
朱厚熜用鼻子哼了一声,“毛澄,朕记得当初入京的时候,就是你们同意朕按照天子之礼入城,走大明门,御奉天殿。朕如何又变成了孝宗之子?你这样做,难道不是出尔反尔吗?”
面对皇帝的质问,毛澄坦然相对。
“陛下接受遗诏,入嗣皇帝之位,臣等的确应该以天子之礼,迎接陛下进京。此前礼部的疏失,老臣愿意领罪……只不过在遗诏之中,还有四个字。”
“哪四个字?”
“兄终弟及!”毛澄道:“先帝在遗诏之中提到,尊奉太祖兄终弟及祖训,让陛下继位。老臣以为陛下既然是先帝的兄弟,那自然是孝宗之子。”
毛澄说到这里,还故意顿了顿,继续道:“针对遗诏的措辞用字,的确该严谨仔细一些。断然不能牵强附会,深文周纳。更不可蛊惑天子,乱了祖宗礼法!”
虽然没有点名,但是毛澄处处奔着王岳去的。
这要是不反驳,下朝之后,王岳就要被当成小奸贼处置了。
果然,这帮家伙是蓄谋已久,准备一网打尽。
王岳当然不服气,他想站出来。
但是没有料到,一个高大瘦削的身影竟然阔步而出!
是王阳明!
王岳真的大吃一惊,他以为这位会等着局面危急,再出来扭转乾坤,没想到他第一个就站出来了,遇到大战,有主帅第一个冲锋的吗?
或许在阳明兵法里面有吧!
王岳只能这么认为了。
那咱们的阳明公到底是怎么回事?就这么急不可耐吗?
他当然着急了,王岳那小子口才不错,思路也清晰。但是谈论心学一事,让王阳明注意到,这小子还是太年轻,太容易犯忌讳。
如果让人抓住了把柄,不但对大局不利,更可能提前折损一个良材美玉,为了爱护后辈,阳明公也只能挺身而出。
“毛部堂,你方才所言兄终弟及,这个兄弟,是陛下和武宗皇帝吗?”
毛澄下意识道:“怎么不是?陛下是先帝的堂弟,人尽皆知!”
“哈哈哈!”王阳明朗声大笑,“原来毛部堂也知道陛下是先帝的堂弟。那我还想请教毛部堂一件事,何为就藩?”
“这个……”毛澄顿时语塞,额角上甚至冒汗了。
无他,王阳明戳到了他们的痛处!
“藩王就藩,就如同百姓分家一般,兴王离开京城,前往安陆,另建一国,他的子孙后代,只能继承兴王爵位,世世代代,生活在安陆,如何能继承帝位?”
毛澄怒哼道:“那为何陛下能坐在龙椅之上?”
“是因为他是兴王的儿子,而兴王是孝宗的兄弟!所谓兄终弟及,是孝宗和兴王的兄弟关系。若非如此,已经分家的堂兄弟,如何能继承祖产?”
王阳明连连发问,毛澄狼狈不堪。
王岳看在眼里,简直想拍巴掌了,阳明公的战力,当真是超强!
朱元璋在祖训里面,的确有兄终弟及之说。但是这个兄弟指的是亲兄弟,毕竟作为生了26个儿子的猛男,老朱很难想象,子孙后代之中,竟然有人只有一个儿子,更有甚者,还生不出儿子!
简直侮辱了老朱家的基因!
孝宗朱佑樘和兴献王朱佑杬是亲兄弟,一个登基皇位,一个就藩安陆,这就好比一个大家族的两兄弟分家单过。
经过几十年,孝宗这一脉没有后人了,你不能直接去找朱厚照的堂兄弟继承家业,因为还有那么多的藩王呢!跟朱厚照同辈的宗室子弟多的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