群臣面色阴沉,尤其是兵部尚书王宪,哪怕五百年前是一家,他也恨不得一口吞了王岳。刚刚的话实在是太欺负人了。
这小子的嘴巴简直损到了家,他刚刚说的那两段,又诛心,又可恶!
身为兵部尚书,他要是忍了,也就别混了。
“启奏陛下,通政司右参议王岳胡言乱语,扰乱兵部重地,殊无臣子之体,败坏官风,影响吏治,老臣恳请陛下严惩不贷!”
朱厚熜眼珠转了转,怎么画风不对啊。他还要找这帮人算账,没想到竟然先弹劾小富贵了,当我是摆设吗?
“王宪!”
朱厚熜直呼其名,怒冲冲质问,“朕问你,外四家的将士怎么回事?是不是直接遣返原籍?给没给抚恤?还有,外四家没了,谁来戍守京师?万一鞑子再来,是你王尚书提剑上阵吗?”
朱厚熜痛心疾首,“前日王岳说了几次小王子入寇的事情,朕让人查了历年的记录……触目惊心啊!”朱厚熜大声说道:“朕从小长在安陆,自从大明立国以来,除了些许毛贼之外,从来没发生过战争。朕以为这大明天下,都是这样太平安宁,四方无事。可是到了京城,朕才知道,离着京城一二百里,就有鞑子入寇,而且是每年都来。诸位大人,你们都是朝廷股肱重臣,见多识广,朕就想问你们一句,晚上睡得安稳吗?”
……
王岳嘴皮子利索,朱厚熜竟然还技高一筹。
这些话平时也有人说,但是都没有多大效果,可从新君的嘴里冒出来,味道就完全不一样了。
哪怕是历经四朝的首辅重臣,杨廷和也不得不带头跪倒,老泪横流。
“陛下,臣等无能,尸位素餐,让君父担心,臣等有罪!”
竟然主动请罪,王岳的心嘭嘭乱跳,假如朱厚熜顺嘴说一句,既然知罪,那就该辞官回乡。
只要这么一句话,估计杨廷和就要滚蛋了。
当然了,大明江山也就彻底乱套了。
属于新君的力量还是太弱小了,根本没法直接干掉杨廷和。
王岳微不可查地摇头,朱厚熜看在眼睛里,他也轻叹了一口气。
“杨阁老,朕知道你的辛苦,也知道边患是多年积弊,一时改变不了。可是朕想加强京城防务,这总没说的吧?”
杨廷和已经被逼到了墙角,“陛下,国事如麻,千头万绪。扩充人马,似乎是情理之中,唯独国库空虚,一时拿不出钱,而且即便拿出了钱财,也募集不到好兵,老臣苦心思索,却也没有合适的办法……”
还是推脱,朱厚熜瞧了眼王岳,朗声道:“王参议,你怎么看?”
王岳道:“启奏陛下,彻底整顿边务,的确不是一件小事,杨阁老主张从长计议,是情理之中的事情。可是千里之行始于足下,这第一步必须要迈出去才行!”
朱厚熜打起精神,“你准备如何迈步?”
“很简单,外四家的兵马众多,京城供养不足,遣散了许多,这也可以。但是那些参加过应州之战,并且立下功勋的猛士,必须留下来。不用多,只要三五千人即可。挑选猛将训练,把他们打造成一支王牌劲旅。等国库有钱了,大可以用这些人充当百户,千户,要不了多久,就能拉起一支十万精兵,陛下自然能高枕无忧!”
朱厚熜伸长了脖子,不停点头,“富,呃不,王参议,你说的好听,可哪来这么多的钱财物资?”
王岳立刻笑道:“陛下,京城不缺军营,先帝为了练兵,增加了许多营盘,与其荒废,不如拿过来废物利用。军粮一类的,从裁撤的内廷宦官身上出,至于军饷……江彬的罪产颇多,拿过来一些也就是了。”
朱厚熜一听,忍不住抚掌大笑,“王卿啊,你可真是心思缜密,把什么都想到了,既然如此,那朕也没什么好担心的。”
他扭头看向了杨廷和,“阁老,朕打算练兵三千,不算多吧?你不会拒绝的!”
杨廷和在朱厚照还是太子的时候,就教导他,君臣凑在一起,二十多年。人都说先帝荒唐乖张,但论起难缠程度,却远远不如朱厚熜。
杨廷和也是纳闷,兴王朱佑杬是怎么生出来这么个怪胎?
莫非说,是上天派他来折磨自己的?
杨廷和真不知道说什么才好,他一时语塞,旁边的兵部尚书王宪很着急,这事到底是跟兵部有关,他不能不说话了。
“陛下,外四家骄兵悍将,桀骜不驯,不服管束,留他们在京,不光是军粮军饷,还要担心民怨。”
朱厚熜皱起眉头,“王部堂,你过虑了吧?”
王宪连忙摇头,“启奏陛下,这些人十分野蛮,偷窃,抢掠,杀戮,无恶不作。京城首善之地,天子脚下,岂能允许他们胡作非为?老臣以为,就算要练兵,也不能放在京城,不然兵没有练好,倒是先把人心练没了。”
王宪说完,忍不住偷眼看朱厚熜,发现小皇帝若有所思,果然没有了刚才的冲动。王宪暗暗松了口气。
到底是小狐狸,还是太嫩了,道行简直不够看。
这一次虽然出了点纰漏,但终究糊弄过去,哪怕阁老都会高看他一眼的,王宪志得意满。
这时候朱厚熜果然开口了,“军纪败坏,已经不是一天两天了,朕不能看着百姓受苦,遣散外四家,也是情理之中的事情,可是他们走了,谁来保护京师啊?这,这世上就没有两全其美的办法吗?”
朱厚熜话音未落,王岳立刻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