杨廷和死了,有人说他受不了失去权柄,跳湖自杀,有人说他是被天子赐死,还有人说是让武宗追了魂。
不过不管怎么样,杨廷和死了,一个时代落幕了。
而且落幕的太突然,大多数人都没有适应,就连杨廷和的对手也是一样。
比如吏部尚书杨一清,他老人家就坐在葡萄架下,对着头上的明月,捏着酒杯,甘肃送来的葡萄酒,南洋进贡的夜光杯,这么好的酒,落在他的手里,竟然不香了。
到底要干什么呢?
杨廷和死了,自己独孤求败,还要做什么?
入阁?去争首辅之位?
貌似也没什么意思了。
除了杨廷和之外,内阁的那几个人,根本不够他对付的。
更何况他老人家也七十多了,一生的荣辱早就看淡了。
相比执掌天下大政,杨一清更喜欢吏部的工作,他可以从容不迫,将一个个自己喜欢的人,提拔到合适的位置上。
其实这一次杨廷和的倒台,除了天子霹雳手段,应天群臣弹劾,张璁等人挺身而出之外。还有一个人,那就是杨一清。
他像是个老练的猎手,在背后悄然布局。
他策动群臣去忽悠杨廷和,让首辅大人误以为对朝局还有绝对的掌控,天子并不敢彻底决裂。
杨一清甚至安排了好几个死士,跑到杨廷和的手下,跳出来,嚷嚷着向天子决战。这里面就有被杖毙在左顺门的。
能让一名官员,不惜牺牲自己的生命,杨一清的手段有多厉害,不言而喻。
所以在对付了杨廷和之后,老头就彻底高手寂寞,什么事情都不想了。
要说还有什么不放心的,那就是自己的这身本事了,小王岳啊,乖乖过来,跟你爹好好学本事吧!
杨一清信心十足,可惜的是,却没有等到王岳,在王岳的府邸,来了一个客人……
“那个……师父,你帮着弟子瞧瞧,这些主张行不行?”张璁将一份厚厚的奏疏,递给了王岳。
王岳并没有接着,而是笑呵呵道:“你今天过来,还没吃饭吧?咱们先吃点东西,边吃边聊。”
张璁嘿嘿道:“这怎么好意思,该弟子请师父的,要不到街上来两碗炸酱面,保证地道!”
王岳恶狠狠瞪了张璁一眼。
“你丫的是打我的脸,给你准备点豪横的,放开肚皮吃,吃完了,再给你打包!”
张璁听得眉开眼笑,肚子都跟着叫起来了,为了这顿饭,他可是忍了一天多了。
王岳早就看透了张璁的德行,别的徒弟都孝敬师父,唯独这货,三不五时就过来吃大户,简直把他当成饭票了。
不过好在张璁还不挑嘴,不需要弄乱七八糟的东西,满足胃口。
两个酱肘子,一大盆羊肉,烧鸡,烤鸭,猪头肉……这些东西就足够让张璁大快朵颐了,他大口啃着,嘴边挂着晶莹的汁水,含混问道:“师父,你有什么生财妙法,能不能教弟子一点?”
王岳翻了翻眼皮,冷哼道:“我教你你也不会学的……你问我这话,就是没安好心,你是打算征税,对吧?”
张璁居然没有否认,而是认真道:“师父,天之道损有余而补不足,现在谁不知道,大明的富商遍地,家产惊人。一边是流民遍地,食不果腹,一边是家财万贯,奢靡享乐……难道不该多征税吗?”张璁说完,又连忙道:“师父,弟子可没有说您的意思,我,我是说别的奸商,奸商!”
王岳摆手,“你说奸商,就是偏颇,从古至今,就没有不奸的商人!没有哪个老实人,能把生意做得很大。”
张璁耐心听着王岳的话,频频点头。
“对于商人来说,最重要的就是让自己的商业模式能维持下去,独吞利润,是万万不可能的。和谁分享利益,就成了关键。是把钱给手下,是交税,还是跟一群有权有势的人瓜分?每一部分,分到多少,是否公平合理,这才是重要的。”
王岳呵呵一笑,“你想征商税,该找的不是商人,而是那些能瓜分商业利益的人,我说的明白吗?”
张璁面色深沉,重重颔首,“先生果然是弟子的师父,就是一针见血,让子弟豁然开朗啊!这样的高论醍醐灌顶,当,当……”他想说浮一大白,却发现根本没有准备酒水,还是吃肉吧!
“当吞肘子一只啊!”
这一顿饭,虽然只吃了半个时辰,却着实补充了体力。张璁临走的时候,还拎着两只烤鸭,大摇大摆回家了。
能在王岳手上占便宜,这货真是个极品!
而更极品的还在后面,他转过天早朝,捧着自己连夜修改的奏疏,向朱厚熜陈说自己的建议。
最初大家伙都没当回事,以为张璁不过是新官上任,想要烧三把火罢了。
可很快大家就发现自己错了,张璁不是烧三把火!
而是足足少了九十五把火!
整个早朝,从早上到中午,偌大的奉天殿,就听张璁一人,侃侃而谈。
原本有关商税的部分,居然只是一个小小的建议而已。
从吏治到军制,才田亩财税,到漕运盐法……张璁彻彻底底分析了大明王朝面对的所有弊政。
他不光是说说而已,更是拿出了改革办法。
比如在用人上,张璁就指出以往用人,首在学历。
只要是进士官,最差也是县令。可很多年轻的进士,才二十左右,十年苦读,半点不知道世道险恶,根本胜任不了职责,唯有聘请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