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晚静默无言的时候,两柄剑发出的声响被压制到了极点,夜空中的星辰闪烁,连是月光都被那些肆意而发的剑光遮蔽。
那条落寞长街再也无法承受两者的战斗,地面青石板延伸数十丈远皆是碎裂,宫墙上布满剑痕,时不时还会出现道破烂的拳头洞口,轰鸣的声音倒是很小。
两人选择在此地战斗,自然不会愿意有人打扰,也不会想被皇宫中的供奉们发现。这里是帝国皇宫,是天子政的居所,关仲子还不想此时挑衅大秦,而唐裴旻也不愿意因他牵连到殿下。
满天剑光繁密异常,随处可见的是剑光剑痕,长街早已无法承受,于是两人来到了宫墙之上,继续用最朴实的剑比拼着,也刻意压制着那些战斗余波荡漾外泄。
老旧普通的马车停驻在原地,周围一片漆黑,根本看不见周遭的情况。老马噗嗤噗嗤扬着大脑袋,似是在和唐裴旻加油鼓劲,时不时那只黢黑的马蹄还会扬动两下。
马车微微晃动,布帘始终被风吹开,那道深邃的眼眸如同带着光芒,望见漆黑夜空中两人的战斗,瞳孔的方向随着幻影消失的方向不断偏移,注视着这场百年难得一见的战斗。
两名天命巅峰的战斗,不可遇不可求。
布帘掀开条渺茫的缝隙,病态白皙的瘦手不断伸出,最后拍在老马的屁股上,只听见里面有道淡然的吩咐传出来。
“跟上去看看……”
老马转过马头,睁着大眼睛无辜且无能地望着那道布帘,仿佛是在祈求或告知它根本不知道那两人到底去了哪里。
“不用担心,我会告诉……”
一根细线不知何时搭在了老马的脖子上,恰好够着缰绳,这道细线上面已经布满灰色的尘垢,老马闻着恶心发臭的气味,不由晃动了几下脑袋,拉着马车悠悠向前走去。
这条细线有很长的年岁,是车中这位殿下出宫半年前,那位至爱他的女人送给他的,时过境迁,常年居于马车中,有唐裴旻护佑在身边,指导方向的事情根本不用他来做,自然也就很久没用过。
沉沉夜色中,有匹意兴阑珊的老马,拉着辆质朴寻常的马车徐徐向前,走在无尽夜色里。
……
……
唐裴旻落于地,喘着粗气,额头上滚落颗颗饱满汗珠,落在地上啪嗒作响,手中的剑插在地面,手心杵在剑柄末端,眼里警惕忌惮,注视着前方骤然出现的人影。
青光顿现,顷刻间落在地上,幻化成具体的人形,便是手持长剑的关仲子,瞧着对手的状态,他一笑道:“初入天命巅峰,便能与我战成这般局面,当真是让我大吃一惊,若是杀了你,想必会让我心情舒畅好些日子。”
说完,意犹未尽舔了舔嘴唇,有些沮丧纠结道:“可惜我好像不能杀你,否则还真是美事。真是讨厌那些计划,压住了我的想法。”
唐裴旻站起来,黑暗中隐隐可见他的双腿有微微颤抖,只是转瞬间被他克制住。刚才落于地的那刻,关仲子自天空一剑斩下。本就处于下风,又是受到如此自然蛮横的一剑,导致他此刻双腿乃至手臂都有些酥麻无力。
脚下踩着的青石板,早已碎裂得不成样子,直接砸烂厚厚的青石板,脚掌陷入地面几分,略低矮于平地,使得唐裴旻处于更加下风弱势的局面。
虽说剑客不受环境影响,但实际情况总比理论要差得多。
唐裴旻抬手擦了擦汗迹,双眸战意不减反增,于他而言,战死于此倒是不错的结果,遂而毫无苟且的念头。但是他不能死于此,关仲子也不会允许唐裴旻死于此。
他前进一步,地面的青石板碎裂,抽出剑,顺势朝远处掠去,铺天盖地的青石板后隐藏着道可怕剑意。
关仲子平静注视,波澜不惊,往前走了半步,顿然消失无踪,转而出现在唐裴旻后方,脸色厉然,一剑斩之。凛冽剑意入骨,无数剑光来回杀伤,肆意纵横。
当这些剑意到达后背脊梁的时候,唐裴旻消失在跟前,关仲子随即跟上,眨眼消失不见。地面的剑痕却在此时越来越密集,青石板上布满无数伤痕,处于随时都会碎裂的边缘。
时值马车正好落到此地,车内传出无奈的感叹。
“走吧!”
“去下一个地方!”
马车来来回回走了不知道多少条街道,是这样的夜晚最烦闷的,没有之一。
……
……
唐裴旻的嘴角已经渗出血丝,身上完整的衣衫已不完整,数道剑痕形成他身上在此夜最不可磨灭的印记,手中杵着的那柄剑也出现了裂纹,剑柄的末端已然被斩断。
关仲子平静凝望着夜色中受伤的唐裴旻,面无表情地说道:“我想你已经算是失败了,或者说你再无战胜我的可能,我想这场比试该是到了结束的时候……”
说着,抬头望天,万古星辰加上不灭圆月,感念此日的时辰,无奈感慨:“要是能杀你了才是真的好,可惜我不能杀你,但是废掉你的修为,应该也不是什么问题。虽然不如愿,却是两全其美的办法。”
唐裴旻僵硬无比的站起来,望着关仲子手中的青光,骄傲反驳:“你自己也说的算是失败,那到底是没有失败,现在说这些,不过显得你多嘴多舌,自狂自傲而已。”
这番话,关仲子不屑一顾:“世间能让我丢掉骄傲和自狂的,或许有很多,但其中绝对不包括你,哪怕你再修炼十年,依然不会改变在我心中的认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