春盛之时,荷塘里长满了浮萍,遮住了湖面,荷塘的人又开始忙了起来。
“荷塘是娘娘们最喜欢的夏秋避暑之地,你们可得仔细些,煞风景的东西,全都不要留!”
荷塘边,大常侍(掖庭令)指手画脚,吩咐着宫人太监们,东奔西走,忙这忙那。
“崔庆隆,你把石灰洒到荷塘去,别生了虫,吃空了根茎,开不出花来,毁了娘娘们的雅兴!”
崔公公应声说是,载着一般石灰,划进了荷塘。
崔公公是杂役太监,什么差使都有可能安排到他的头上。
“那些浮萍杂草,你也顺带着捞干净啊,怎会这般蠢笨?”大常侍盯着他,一举一动都不放过。
崔公公无奈,先捞净那些乱七八糟的东西,又细细地把石灰洒到荷花边上。
渐渐地,船驶向了荷塘深处,远离了大常侍的视线。
“小人得志~~”崔公公骂了一句,眼泪却淌了出来。
天色晴好,日头高照,可崔公公的心却冰冷无比。
‘陛下啊,我崔庆隆不惜诬告前朝皇帝,助你高洋登基称帝,好歹也算个开国功臣啊,你却因为一个小小奴婢,把我打成最低贱的太监,受尽屈辱,高洋啊高洋,你怎会这般绝情?
长广王啊,你不是有帝王之命吗,我崔庆隆还盼着你给我几日荣华呢,如今看来,是指望不上了啊!
如今,落得这个田地,可都是你长广王害我的啊!
什么鲁灵儿,什么浣衣局,那都是借口啊,高洋是怕你觊觎他的皇位,才小题大做,强加罪名啊!’
崔公公仰天长叹,泪水湿了衣襟。
崔公公可不糊涂,他服侍几代帝王,他们最害怕什么,崔公公又怎会不知道?
那日娄太后榻前,可是有不少权臣推崇高湛,这必定会让高洋时刻小心防范,盯着高湛不放…
湖水荡漾,船慢慢靠近了塘上的廊桥。
崔公公看了看,一脸苦笑。
‘这是仁德皇后丧生之处,我将我这条贱命,托付于此,也是莫大荣光了…’
“扑通~”崔公公满腹绝望,投入了湖水之中。
“有人溺水了,快来人啊…”荷塘边正在劳作的人,赶紧奔了过来,将崔公公打捞了上来。
大常侍一反常态,紧张万分地伏下身来,亲自给他抚胸揉腹,关怀备至。
“崔庆隆啊,你这是做什么,活着不好吗,寻什么死呢…”
崔公公连着吐了好几口水,才睁开了眼,看了看大常侍,倒有些混沌了。
“大人不是想逼我死吗…我如你的愿…你却又不称心了?”
“哎哟哟,本座何时想逼死你啊?本座是哪句话说得不中听了?”
大常侍神情诚恳,并不象调侃戏谑,想必是他再怎么得意忘形,颐指气使,终不敢拿人命当儿戏。
崔公公勉强一笑,撑着坐了起来,拱手说道“大人的话,句句中听,是小的心胸狭窄,误会大人了!”
崔公公说着,站起身来,便往阶下走,欲再上船。
“行了行了,可不敢再让你寻死觅活的,赶紧回去歇着吧!!”
…………
宣训宫,令萱给娄太后揉着肩膀,悉心服侍。
娄太后微闭双眼,面色黯然。
这些日子,她心绪不宁,尚没想出什么好的办法,来搭救高湛一家。
有宫人入,禀报“太后,皇后求见!”
娄太后睁开眼,道“让她进来!”
宫人引着李祖娥姗姗而入。
“拜见太后!”李祖娥躬身施礼,恭谨参拜。
“你才生了孩子,不好好养着?快,快坐下!”娄太后招着手,令萱忙下去扶了李祖娥入座。
李祖娥看看令萱,抚抚手,以示亲近。
“我本想着让你服侍陛下,与我做姐妹,如今,可是委屈你了…”
令萱摇摇头,淡然一笑,说道“能服侍太后,已是奴婢莫大的荣幸了!”
李祖娥点点头,也是嫣然一笑,没再言语。
娄太后叹了口气,说道“要说鲁灵儿呢,容貌自可倾倒后宫,可她终究已为人母,若服侍洋儿,哀家怕惹来群臣非议,让洋儿有损龙威,只好忍痛割爱,废了她的名分,哎,谁知洋儿不懂哀家心思,只以为是哀家和他作对,竟然绝了长广王府的供给,想把他们活活饿死,这样手足相残的后果,哀家真是没想到啊,哀家都不知道,是不是做错了…”
李祖娥忙安慰道“太后的担忧不无道理,事已至此,该想办法解除长广王府的禁足令才是!”
娄太后缓缓点头,一筹莫展,无奈道“哀家老了,不中用了,想了好些日子,也想不出法子来…”
“太后依旧年轻,只是陛下与长广王都是太后的儿子,所以才陷入两难之境…”李祖娥一针见血,说破太后的处境。
“谁说不是呢…”娄太后点点头,苦笑连连。
李祖娥想了想,又看看一旁的令萱,问道“你当时在浣衣局,可知那些人的秉性?”
令萱自然知悉那些妇人的嘴脸,深思片刻,答道“浣衣局的人欺软怕硬,趋炎附势,虽常行欺凌之事,但也没做过什么伤天害理的恶事,倒不算是穷凶极恶之徒!”
李祖娥听罢,喃喃说道“只要能让他们统一口径,或许可以洗清长广王的罪过!”
娄太后拧着眉头,思索着李祖娥的话,似懂非懂。
此事,令萱置身其中,瞬间便明白了皇后的意思。
“皇后的意思是,只要他们肯作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