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毒鸠歹愿……
骆府上下,顷刻便换上了素装,哭声动天。
灵堂内,一樽棺椁摆在中间,纸人纸花塞了满满一屋子。
棺椁前,令萱披麻戴孝,跪在地上,烧着纸钱,泪流满面,啜泣不已。
乳娘也跪在一边,尖起手指,将纸钱扯开了,悠悠地往炭盆里放去,脸上挂着泪,眼中却放着光。
“哎~”乳娘瞟了一眼令萱,轻叹,“莫说这卑贱的乳娘,还真有飞黄腾达之日呢!”
令萱没有抬头,也知道这狠毒妇人此刻心境,定是笑靥如花,得意忘形。
“谋害人命,不择手段,终会有报应的!”令萱恨恨地说道。
乳娘笑了笑,哼道“超儿媳妇,今时不同往日,骆府上下,我说了算,往后,你再对我无礼,我可不会再容你!”
令萱看着面前火焰,已是出离愤怒,冷冷答道“我性本烈,你若把我逼急了,大不了鱼死网破,同归于尽!”
“以卵击石,不自量力……”乳娘轻挑眉眼,胜券在握,忽又反脸大哭道,“老夫人啊,你死得冤啊,尚没享到儿孙之福,就早早的去了呀,若不是为了超儿,我也该随你去的啊,我只怕这黄泉路上,夫人太过孤单啊,夫人啊…”
原来是骆超走入了灵堂,乳娘便赶紧换了一副嘴脸,趴在地上,哭得死去活来。
“乳娘,莫太悲痛,你一定要答应超儿,好好活着,为我活着啊…”骆超扶起乳娘,忙着安抚。
乳娘深情地看着骆超,缓缓点头,说道“超儿,乳娘答应你啊……”
乳娘抬袖抹着泪,余光却落在了令萱身上。
那是一丝得意的光芒,带着挑衅,掠过令萱的面颊,让她倍感灰心。
令萱确定,这骆府,自己的地位终是比不过这个尊贵的乳娘了。
2…权臣之死……
这一年,东魏与西魏又举兵大战,却因东魏将士暴发瘟疫,败北而归。
大丞相府,高欢病入膏肓,奄奄一息,不仅是因为吃了败仗,精神崩坍所至,更甚的是,他也染上了瘟疫,即将大去。
太医们忙成一团,诚惶诚恐,焦虑不安。
一众妻儿哭哭啼啼,守在他的床边。
皇帝和皇后候在外面,隔帘而观,密切注视着里面的动静。
一众大臣也聚在堂内,神色极其慌张,各有所虑。
皇帝面上带泪,似有悲意,眼中却极为明亮,掩饰不住那般渴望的光芒。
若高欢死了,自己这个皇帝会不会摆脱控制,不再受人摆布,名正言顺地成为堂堂一国之君呢?
皇后的面色就更为复杂了,就算她想帮着皇帝匡扶朝政,可如今要死的人,终究是自己的亲生父亲啊,到底自己该悲还是喜呢?
皇后含泪看了一眼皇帝,皇帝心虚,生怕自己的心思被看穿,忙低头假装拭泪。
皇后起身步入帘内,见高欢面如枯槁,色如蜡黄,就知他已无回天之力了,不禁泪如雨下,泣不成声。
“大丞相如何?”皇后悲戚地问旁边的太医。
一年长太医摇头答道“禀娘娘,大丞相感染时疫…已是日薄西山…时日无多了…”
众妻儿听得此话,皆放声大哭起来。
皇后嗫嚅着双唇,又问“那…大丞相…我父亲…还有多少时日?”
太医面色惶然,良久才吱唔道“恐怕…熬不过半个时辰…”
“庸医,待我杀光你们,为我父亲陪葬!”一壮年男子拔刀而起,就要行凶。
“澄儿,休得放肆!”高欢之妻娄氏见状,一把拉住了那叫澄儿的男子,泣声斥责道,“徐大夫国之良医,救过你父亲多少回了,如此恩德,怎可负于人?”
那男子对母亲甚是敬重,乖乖的放下了刀,复又啼哭起来。
高欢喘着大气,呻吟道“我死以后…你们都要听母亲的话…高家方能…保得门楣…”
众儿女忙点头称是,一片哀泣之声。
高欢又颤抖着伸出手来,指了一指。
娄氏忙将高欢的手握于手中,伏身听他吩咐。
“我要见陛下…陛下…”高欢气若游丝,双唇打起颤来。
“女儿,快请陛下!”娄氏忙对皇后说道。
皇后掀帘叫道“陛下,父亲请你移步榻前!”
皇帝这才起了身,忙小跑一阵,府身贴于高欢跟前。
“大丞相…朕来了…”皇帝见高欢这副模样,嚎啕大哭,用他看似悲痛,实则欣喜的泪水,送他最后一程。
高欢哆哆嗦嗦地说道“臣去也…只担心陛下无人辅佐…终不敢瞑目…故请陛下立旨…传大丞相之位于臣之长子…高澄…有他辅佐陛下…必能保陛下万年…”
皇帝听了此话,目光一凛,顿时心入冰窖。
终究朕这个皇帝,是逃不过高家人的摆布了吗?
“父亲~~父亲~~”
在皇帝迟疑之际,一众妻儿大声嚎哭起来,原来高欢讲完了遗言,便咽气归西了。
“请陛下立旨,当着诸位大人的面,授臣大丞相之位!”之前那壮年男子又起身相逼,目光凶猛地望着皇帝。
原来他就是高欢的长子高澄。
皇帝心如刀绞,心灰意冷,知道想要自立,难于上青天,如今高澄又目露杀机,自己这个软弱皇帝何以抗衡,只好缓缓站起了身。
皇后急道“哥哥,辅国之臣非同儿戏,怎能急于一时?待办完父亲的丧礼,再让陛下与众臣公共商此事!”
高澄气恼地望了妹妹一眼,哼道“你终是高家的女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