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深了,一切都安静了下来。
令萱回到东头的小屋子里,发着呆。
她的心中,却不平静。
与李夫人的战争,是一场心理战,持久战,最后她赢了!
然而,短暂的喜悦过后,便是惆怅。
为什么世间会有这么奸邪的小人?
不知悔改,不记恩情,是什么原因让李氏一错再错,坠入深渊?
为了儿子高绰,为了她自己,还是天性使然,生来如此?
令萱不能断定,反倒有些怜悯起来。
不过,这只是胜利者对失败者的同情…
“萱儿…”高湛缓步而入,自顾自地坐在凳子上。
令萱看看他,没有恭迎,没有起身,只是笑了笑。
从高湛铁板的神情上可以看出,他未曾带着柔情蜜意。
“殿下,请喝茶…”
高湛接过茶来,抿了一口,皱起眉头。
“萱儿,你素来仁慈,李氏的事,你怎么不劝劝王妃?”
令萱笑了笑,淡然说道:“我为什么要劝?相比王妃,更恨李氏的人,应该是我!”
高湛看了看她,又低头看着茶水,苦,不好入喉。
“萱儿,你变了…”
令萱拿起茶壶,又把高湛的杯子补满了。
“不吃苦,不知恨!殿下自小养尊处优,没受过谁的欺凌,自然没有恨过谁!”
高湛摇摇头,勉强一笑。
“要说恨,我恨当今的天子,如今的境遇,难道不算欺凌?只是他终是我的亲哥哥,我不能恨他!李氏可恨,也该死,可她终是我的妾氏,还为我生了绰儿…”
“这与我无关!”令萱恨恨地喝了一杯茶水,哼道,“若不是她夺去我的钱财,我怎会流落于烟花柳巷,又怎会失去两个孩儿!重新回到王府,我差一点就原谅她了,可是她却不知悔改,变本加厉,三番五次地挑拨,如今俨儿已视我为仇人,不再与我亲近,对这种小人,我也无法再宽恕了,王妃要饿死她,也是她罪有应得!”
高湛神情窘迫,无力的点了点头。
“要怪就怪我吧,若我当初不疑心你,也不会将你赶出王府,便也没有后面这些事,萱儿,你不是已经原谅我了吗,能不能…再原谅李氏一次?”
令萱盯着高湛,冷冷说道:“我原谅她有什么用?这可是王妃的命令!殿下该去向王妃求情才是!”
高湛唉声叹气,苦笑道:“我还得仰仗她啊…若高洋真的死了,大齐必乱!争夺皇位者,大有人在,而王妃父兄拥兵十万,必能保我顺利登上皇位,所以…萱儿…我不能得罪她,还请你出面,在王妃面前多说说李氏的好话,等我当了皇帝,我必定会兑现承诺…”
“够了!!”令萱听了这话,心里很不是滋味,失望地直摇头,“我不要你的承诺,也不要你册我名分,你把这当成买卖了吗?!殿下,是你变了,你对萱儿的真心没有了…”
高湛一时语气,胡乱辩道:“萱儿,我说的是真的…”
“你还说?!你不知你这话让我心寒至极!?”令萱泪流满面,只觉受到了羞辱,拉起高湛,便推到门外,又“呯”地关上门。
高湛抬起手,拍着门。
“萱儿,你误会我了,这几日,我一直想着我的帝王之命,所以脑子里有些糊涂…”
“大丈夫该有大志向,我不怪你,萱儿祝殿下早日龙袍加身,君临天下!”令萱说着恭祝的话,语气却极为嘲讽。
高湛急了,理了理头绪,伏在门上,低声诉语。
“可是你知道吗,我想得最多的,就是我和你啊…我为什么这么想当皇帝…还不是想着圣意至上,一人独大,到时候,别说册你为夫人为娘娘,便是册位皇后,母仪天下,也都是我说了算…”
令萱慌了,忙把门打开,把高湛拉了回来,心里燃起熊熊烈火,烧尽一切埋怨。
“别胡说啊…王妃听见了…可还得了?”
高湛泪眼迷离,紧紧抱住令萱。
“你误会我,我怎能不把心挖出来给你?”
令萱拭净高湛的眼泪,心中如灌了蜜糖一般。
“谁让你说错话…”
高湛破涕为笑,端起桌上茶壶,说道:“那便罚我,喝光这壶苦茶,向萱儿赔罪!”
…………..
“观自在菩萨,行深般若波罗蜜多时,照见五蕴皆空,度一切苦厄。舍利子,色不异空,空不异色,色即是空,空即是色,受想行识亦复如是…”
胡王妃房内,响起了诵经声。
令萱使退了仆人,端着热水走了进来。
蔓弱正在胡王妃身旁,悉心服侍,时时打开灯罩,拨拨灯芯。
见了令萱,两人会心一笑,也不做声,怕扰了胡王妃。
令萱不动声色,分开了热水,试好了水温,便帮胡王妃洗起脚来。
胡王妃捻着佛珠,口中念念有词,抬起脚的同时,微微睁开了眼。
“你吓死我了…”
一见是令萱,胡王妃打了个寒战,差点把水都踢翻了。
令萱笑道:“萱儿又不是鬼,怎会吓到王妃?”
胡王妃抚着胸口,喘着大气,才又慢慢把脚放到水里去。
“以往都是丫头们的脸,冷不防见着是你,你说吓不吓人?”
蔓弱在一旁捂着嘴笑。
胡王妃嗔怪道:“你也是,萱儿进来,你倒是说一声啊,都吓得我丢了两魂三魄了…”
蔓弱忙赔不是,“奴婢怕扰了王妃对菩萨的诚心,才不敢吭声…”
令萱忙道:“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