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女史大人,太后有请!”
令萱正在书写着文诏,有宣训宫的人来,传她见娄太后。
皇后不在宫中,令萱倒也自在,便放下手中笔墨,入了宣训宫。
“拜见太后!”令萱躬身参拜。
娄太后歪在榻上,也不顾忌,只招了招手。
“哀家身上酸疼得很,不知能否劳女史大人给揉揉啊?”
令萱忙上前行至太后榻旁,笑道“奴婢…荣幸之至…”
娄太后看了看她,嗔笑道“怎么到了哀家这里,又以奴婢自称了?”
令萱替太后揉捏着后背,答道“一时不知该以何自称…说臣吧…总觉着别扭…其他的又有分,还是以奴婢自居,心中更为坦然!”
“那可不成,让皇后听了去,还以为哀家苛待你了!”娄太后顿了顿,喃喃地道,“往后哀家该如何称呼你呢,如今,你可不是鲁灵儿了…”
令萱心中一震,她最害怕的话题,终是被娄太后揭开了。
“奴婢…只怕要以罪妇自称,方为妥当…”
娄太后皱眉看了她一眼,呵呵笑道“你别多心,哀家可没有别的意思,陆公一代忠烈,并非奸恶之人,只是过于愚忠于元家皇室,与我高家终生隔阂,又因你夫君谋反一事,祸及满门,哎,只怪陆公命不好啊…”
“太后~~”令萱泪水决堤,跪于一旁,心中无限感叹,都敌不过此刻的感动之情。
这是平生第二回,听到有人给父亲一个公正的评价,怎不让她感恩在心,泪流成河?
娄太后抚了抚令萱的头发,叹道“起来,哀家知道你受委屈了…”
“谢太后~”令萱心忙拭净眼泪,重又为娄太后按摩起来。
“你名字里有个萱字,很好,往后,哀家便叫你萱儿吧…”
“谢太后为奴婢正名!”
“如今你是皇后亲封的女史大人,若不想称臣,也不该自称奴婢,便也以萱儿自称就是了!”
“是,奴婢遵命!”
“嗯?”
“哦,萱儿遵命!”
娄太后点点头,笑了笑,很是惬意,眯着眼一脸享受。
“皇后陪皇帝去拜佛了,哀家才敢让你来说说话,不然,怕她多心…”
令萱疑惑道“皇后素来敬重太后,她该不会多心的…”
“哎~”娄太后叹了口气,幽幽说道,“自她姐姐死后,她一直埋怨哀家,未曾给她姐姐留下美名啊,哀家的心思,她终是不能懂的…”
令萱忆起当日之事,这才明白了李祖娥的怨恨之心。
李祖猗假死之后,娄太后暗藏计谋,给她冠以娼妇的臭名,实则是为了激怒元家人,逼他们造反,这件事,太后没有向皇后明说,终究成了李祖娥心中的一根刺。
“日子久了,皇后定会明白太后的苦心…”
娄太后笑着摇摇头,沉默良久。
“你知道哀家叫你来,是为何事?”
令萱虽有揣测,却终不明太后心思。
“恕萱儿不知…”
娄太后反手抚了抚令萱,摇了摇头。
“你还是出宫吧…”
令萱心没有抖,手没有停,她早有准备。
当初,皇帝要册她为弘德夫人,太后说收回就收回,说废除就废除,怕她一个汉家女子,与李祖娥称霸后宫,打压鲜卑妃嫔,此事,令萱可没有忘。
“怎么,萱儿不说话,是不是舍不得女史大人的风光?”娄太后柔柔地望着令萱,似有愧意。
令萱咽了咽口水,保持镇定。
“萱儿明白…”
娄太后点点头,叹道“你说说看…”
令萱轻轻揉捏着太后的肩膀,娓娓道来。
“太后当日的教训,萱儿一直铭记于心,从没忘记!如今,萱儿又是反贼之妻,带罪之身,这等身分,更不宜留在宫中,惹人口舌…”
娄太后笑了笑,嘘了口气,道“你是个明白人,哀家没轻看你…不过,除此之外,哀家倒还有点别的私心,你定不知道…”
令萱愣了愣,不得其解。
“请太后示下…”
“是为了纬儿…”娄太后满脸含笑,责怪道,“你难道忘了他?听湛儿说,自你走后,纬儿心性大变,整日吵着要你回去,任谁都伺候不了,如今成了个暴躁粗野的小魔王了!”
高纬?世子!!
令萱听了,再次惹泪,心中的牵挂之情,如洪水一般倾泄出来。
自从离开长广王府,令萱就以为再也无缘与高纬重续母子之情了,是以这些日子,封着心,锁着痛,不去触碰,不去思念。
“世子…”令萱轻轻呼唤着,掩面而泣。
娄太后陪着落泪,感慨道“哀家必不让你再以奴婢的身分重回王府,哀家想好了,将陆公追谥为忠烈公,昭示天下,让大齐子民效你父亲之心,忠于皇帝,忠于朝廷!”
“谢太后隆恩~~”令萱再次跪地而拜,叩头谢恩。
娄太后将她拉了起来,笑问“萱儿,你是答应了?”
令萱抹抹眼泪,深思片刻。
“萱儿答应出宫,只是不愿再回王府…”
娄太后笑容僵住了,一时无语。
“这…方才说到纬儿,你这般伤心动情,怎又不肯回去呢?是湛儿他们赶你走,你心有怨恨?”
怨恨?
是的,被赶出王府,令萱自然心有怨恨,可是更让她怨恨的是,她失去的两个孩儿,这足以让她怨恨高湛三生三世了。
“是,太后,萱儿无法面对长广王殿下…”
令萱只得承认一半,终究另一半,是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