翠雯双眼含泪,一手捂着红肿的脸颊,哭得上气不接下气:“奴婢……奴婢……”却吱唔了半天也说不出口。
清江王见状更生气了,若不是念在她侍候自己多年,即使身在逆境中,也不离不弃,还怀了自己的骨肉的份上,他真恨不得一脚踢过去。
那个梳妆匣的小抽屉里头,原本放着一枚碧玉戒指,内含机关,可以打开来,当中有个小小的凹洞,藏了一粒大内秘藏的毒药“桃花血”。这原是前朝宫中流传下来的方子,在本朝已经失传了,只有早年前曾经有前朝老人制成过三粒,一粒在开国之初就用过了,用来赏赐一位功高震主的大将军,剩下两粒辗转落在太皇太后罗氏手里,后来又给了他生母废后罗氏。
昔年宫变,罗家事败,罗氏知道他们母子二人都性命堪忧,为了避免死前受折辱苦痛,就给了儿子一粒,自己留下了一粒。不过她一直被囚冷宫,并没有死,先帝只是不管她,却没有命人折磨她,这药自然也就用不上了。后来她命人毒死冒充二皇子的楚王次子时,就用上了这颗药,因此那孩子死得格外突然,完全无从救治。另一粒,清江王一直藏在玉戒中随身携带,从未离过身。原本想着若有朝一日,先帝保不住他了,他与其受人被杀、被赐死,还不如服用这“桃花血”,好歹死去也就是一瞬间的事,半点苦楚也不必受。但后来先帝驾崩,新君登基,待他一向优容,他完全没有了寻死的必要,这玉戒也就被他弃之一旁了。
翠雯在他身边侍候多年,又是枕边人。因此他就把玉戒放在了翠雯这里,却万万没想到,她会大胆到未经他同意,便将毒药偷出去用了。还是用在羞子这样关键的证人身上。若不是他心里清楚“桃花血”的症状,兴许还不会怀疑到她头上呢!
羞子被转移前,是在清江园吃的早饭,说来也巧。他吃的是桂花糕,桂花的香味将毒药的花香掩盖过去了,他完全没尝出来,而且因为刑部与大理寺的人催得紧。他狼吞虎咽地草草填饱肚子,不曾细嚼慢咽,将毒药连同糕点一起吞下了肚。
清江王心里有数。眼下已经过了桂花盛开的季节。而他本人向来讲究吃食要根据时令而变化,厨房是绝不会把已过时令的桂花用在他的饮食中的,若不是翠雯或翠云特地嘱咐,他们更不会将桂花糕作为早饭的内容。他早上看见餐桌上有这个时,心里还觉得奇怪,原只以为是妹妹青云喜欢,因此厨房特地为她做的。后来才知道原委。青云早上只吃了一点桂花糕,反而对别的糕点更有兴趣;菊花没有足够的香甜去掩盖“桃花血”的香气;而翠云又不知道毒药的存在。从这三点看来,一定是翠雯为了掩人耳目,特地嘱咐厨房做了这不合时宜的桂花糕,并在里头下了毒。
清江王再度看回满面泪痕的爱妾,只觉得她忽然变得十分陌生:“为什么要杀羞子?别再跟我辩解了!你以为这世上有这么多桃花血?还是觉得我当真认不出中了这毒而死的人是什么症状?!”
翠雯被他忽然发出的高声质问吓了一跳,怔怔地看着他,半晌,才含泪低下了头:“他威胁王爷……王爷身份贵重,怎能受他一个小小的内侍胁迫?!若不是奴婢一时糊涂,中了他的算计,就不会连累王爷了。这是奴婢的错,自当由奴婢去解决……”
清江王握紧了拳头,强忍住怒气闭上双眼:“我跟你说过了,这件事本王会处理,你不必理会,你是聋了么?9是听不懂?!我何曾受他胁迫?只不过是暂时稳住他,好让他乖乖听话而已!如今你自作主张,把人给杀了,没了人证,齐王妃又逃过一劫,你可知道你坏了我的大事?!”他再也忍不住怒气,愤而瞪向翠雯。
翠雯顿时慌了:“奴婢错了,都是奴婢糊涂,王爷别生气,奴婢……奴婢……”奴婢了半天,却说不出什么弥补的法子来。
清江王见状更生气了:“你除了说自己糊涂,还能做什么?你可知当年我母后就是用这种毒药害死了二皇子的?倘若太后或她身边的人想起二皇子中毒时的情形,你说她们会不会怀疑到我身上?到那时我该如何为自己辩解?我若当真清白无辜,不曾与齐王夫妇勾结,为何我身边的人要对羞子这个知情者下毒手?你想过没有?!”
翠雯脸色苍白,开始觉得泄作痛,显然是动了胎气。她捂坠部,低声呜咽着,强忍住痛楚,却忍不住向清江王求饶:“奴婢罪该万死,只求王爷看在奴婢腹中孩子的份上,饶过奴婢……”
清江王深吸一口气,站起身来,脸上说不出的灰败:“你好生养着吧,父皇都不曾杀我,我又怎会杀了自己的骨肉?只是从今往后,不许你再沾手这园里的事了!”
翠雯一惊,忍痛连声唤他,他却头也不回地出了房门。她心底开始恐慌,这回她确实太鲁莽了,可明明是翠云告诉她,羞子威胁王爷,从王爷那儿得了许多好处的呀!王爷从不曾瞒过她什么事,怎的这回就不告诉她了?若他早说那只是权宜之计,她又怎会犯下这等过错?
太后与皇上真的会怀疑到王爷身上么?
翠雯止不住心中的恐慌,忽然见翠云进来,心底便生出几分埋怨来。
翠云不知她心中所想,还劝她:“你到底做了什么事,惹恼了王爷?我早劝过你的,有了身孕,只管好生养胎,趁如今王妃还不曾定下,又没进门,你先好好把孩子生下了,日后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