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庄园大部分人心中,前任主人是身份尊贵的宗室王爷,给赵管事寻个皇家盐场的管事位子,还是不成问题的。皇家盐场,那可是体面差事!不但体面,而且前途好,钱途也好!
如今庄子已经给了主人的“私生女”,那可不是有正经封爵的贵女,怕是连一般勋贵世宦人家的姑娘都不如——人家姑娘哪怕血统上没那么尊贵,至少还有个光明正大的身份呢,这位的身份却是没法跟人说的——在庄里当差的人,哪怕温饱不愁,差事悠闲,却已经没什么前程可言了。早有人在赵泰昌面前递话,想要寻路子到前头主人跟前当差,给“王爷”办事,总好过侍候一个“私生女”。只是赵泰昌心知前主人乃是皇帝而非王爷,内府和宫里的差事哪有这么容易得?他家两辈子尽忠也没挣上个皇庄头子,怎么可能便宜了底下这些人?因此当场就驳了回去。那些人只当他没门路,除了唉声叹气,倒也不怨什么。
但如今却不同了,赵泰昌要去皇家盐耻事,总不能单身前往吧?带了家眷去,只能照顾他饮食起居,那办事的人呢?跑腿的人呢?总要有三五帮手的,到了异地,摆出阵势来,也能震慑一番,叫人不敢小瞧了他。赵家亲友中有本事的并不多,庄园里又有不少人曾经帮赵泰昌干过见不得光的事,因此便个个都跑来找他了。
一个说:“老赵啊,咱们两家是儿女亲家,自当有福共享,有难同当。你若去了盐场,身边没个帮手怎么能行?带上我们一家,两个孩子在完婚前也不必受两地分隔的苦了。”
另一个说:“赵老哥,我爹和我跟你一家是几十年的老交情了,从前你有难处,我们家可从来没推托过。出钱又出力,你如今发达了,难道就丢下我们不管了么?”
还有人说:“赵管事,几年前你在修房子的款项上头做的手脚,小弟看见了也没出声,就是看在咱们多年的交情份上。就冲小弟帮过你这忙。你怎么也得带揳小弟一把!”
最后连赵泰昌在镇上住的堂兄弟也闻讯赶来了:“昌弟,我们都是自家人,万没有你发达了,带外人上任却把自家人撇一边的道理,若你真这么做了。祖宗也不能答应!”
赵泰昌被烦得头昏脑涨,私下冲妻儿发火:“我不是说了别声张么?你们怎的这么快就把事情传出去了?如今闹得这样,若是最后我没得差事。岂不是要叫人笑话死?!”
他老婆闻言不高兴了:“谁传出去了?自打你回来说了这事儿,我跟孩子们就一直在收拾行李,连门都没出过,即便有人将事情传出去了,也不是我们干的,你冲我们娘儿仨发什么火?!”
赵泰昌想想也是,便怀疑到家中仆人身上,恼火地喊了仆人们来训话。但还没训完,又有人来了,他只得让人散了。专心招呼客人。
其实他很想把这些上赶着攀关系的人都丢出去,若他需要帮手,等差事到手。他自会回来寻人,可现在他还没拿到差事呢!若因为这些人总是来打扰,误了他的行程,害得他那上好的差事叫人捷足先登,那可怎么办?可他又不敢真翻脸,眼下正是要紧的时候,若得罪了这些从前帮他做过事的人,万一他们把他贪银子的事捅出来了怎么办?那岂不是竹篮了打水一场空了?为防万一,他暂时还不能跟这些人闹翻了。
就这样,赵泰昌住的院子再也没断过客人,有的人来了一次见没成事,回头又再来,或是拉上亲戚长辈,或是与其他有同样心思的人结伴,也有人拿了过去藏起来的赵泰昌罪证找上门威胁,总之,赵泰昌一家烦不胜烦,却不知这一切都落到青云等人的眼中。
老罗资历最老,曾经多次护卫皇帝一家到这庄园上小住,庄园护卫司的人,可以说与他最熟,对皇帝的忠诚度也很高。经他一番劝说,护卫司中的二十余人已经明白了圣意,坚决地站在了青云这一边。他们本就在庄园上住着,出门行走是不会惹人注目的,自然很容易就弄清楚了都有谁去找过赵泰昌,谁又与赵泰昌关系密切,谁被赵泰昌婉拒后愤愤不平地表示过自己手里有他的把柄……最后这些情报通通都被报到青云面前。她稍稍做了归纳整理,就将曾经参与贪腐行为的人以及有可能出卖庄园主人的人都列出了名单,交到老罗手中。
老罗又从名单里挑中两个耳根子最软的,派了相熟的护卫去私下劝说,让他们到青云面前求恩典——原因是赵泰昌回绝众人的理由,就是不方便求主人家放人随他离开,但如果众人自己离开了庄园,赵泰昌就没有理由拒绝带上大家了不是?等那两人求上了门,青云傲娇一番,表达了自己的不悦,就干脆利落地放人了,连身价银子都赏了他们。待那两人兴高采烈地回头找赵泰昌,后者再也没理由拒绝,又急着进京,只能拿话虚应着,表示愿意带他们走,庄园里其他人都后悔不已,有心走的都纷纷跑去找青云求恩典了。
青云又趁热发了一番娇客脾气:“我知道我这里庙小,容不下你们这些大佛了,只是你们可别后悔!一旦出了我这门,想再回来就是做梦!”
众人心里都觉得皇家盐场比庄园更有奔头,至少银子会更多,哪里会想到什么叫“后悔”?一得了身契就忙不迭收拾行李去了。赵泰昌见势不妙,也生怕去京城迟了会叫人占先,便急急带着老婆孩子,满满当当驾着几辆车离开了庄园。至于被他抛下的众人,有急着追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