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禧三年八月初,王钦若罢相和寇准的上台已过去两月,风波渐渐平息,东京城还是一如既往的歌舞升平。
滑州的两次决堤并没有影响到达官贵人们寻欢作乐的心情,平民百姓的苦难干我等王公贵族何事,谁让他们托生在贫寒之家。
许多士子同样不放在心上,谁让你们这帮愚昧的刁民不奋发上进,既考不上仕途,又赚不到钱,如今连饭都吃不上,都是尔等不努力的结果。
从滑州南下逃荒到开封府的百姓有上万之众,他们进不了东京城,便流落在城郊,个个衣衫褴褛,面有菜色。
三司和开封府组织了厢军和吏员在城郊广开粥铺赈灾,一日几碗稀粥只能勉强保住性命,想吃饱那是断断不可能的。
这一日赵祯带着陈坤、杨文广一行身着便装,来到城外私访。
城外的广济渠旁,一顶顶帐篷乱七八糟的搭建着,灾民们喝完了粥,横七竖八躺在草地上动都不动,以免饿得太快。
一群群灾民的孩童在河边戏水,天真无忧的孩童们不知晓日子的艰难,嬉笑着互相打闹。
赵祯眼望面黄肌瘦的灾民,心下甚是不忍,可又有什么法子,如今大宋朝廷的粮食并不宽裕。
这些年的天灾人祸消耗了大量的储备粮食,不少官仓已经空了,南方虽然在推广稻麦复种,但也要两年的时日才能彻底解决粮荒的问题。
陈坤望着乱七八糟的茅草棚子道:“太子殿下,官府为何不让这些灾民吃饱了回家乡去,趁着年底还可种上一季冬小麦。”
赵祯摇了摇头道:“我问过孙侍制,这些灾民暂时没法回去,滑州那处两次决堤,官仓里储备的粮食都已经见底,回去便会饿死一大批,在京师好歹还有稀粥续命,他们今岁怕是要在此处过冬了。”
杨文广道:“可恨的天灾几年来就没断过,不是水灾就是旱灾,不是蝗灾便是地龙翻身,百姓们流离失所,都是拜天灾所赐,莫非大宋有什么恶人做了伤天害理之事,引发天灾频降?”
陈坤哂笑道:“哪有这般事,天灾绝非是什么上天降下的惩罚,在《自然》课里说的清清楚楚,不管是水灾还是旱灾、亦或蝗灾、地震都是有法子解释的。”
赵祯颔首道:“陈坤说的在理,不过那些事还轮不到我们这些小字辈操心,两位伴读,有没有什么法子帮助灾民们多吃点饭食才是正经。”
陈坤想了想道:“太子殿下,草民倒是有个法子,不知道当不当讲?”
赵祯拍了拍陈坤的肩膀,一副大人的口吻说道:“你我相处已有些日子了,有什么不好说的。”
陈坤嘿嘿一笑:“草民瞧着宫里后苑造作所并不甚忙,人手倒是不少,不如我等用苏州的法子改造一二,然后腾出造作所之人手打造些器械发卖,获取的钱财便可用来赈灾。”
杨文广比两人年纪大些,见识要广,闻言便道:“是个好主意,可我等能打造什么物什?孙知州弄了不少精巧玩意的图纸送到了三司,什么轴承、滑轮吊杆都在大量打造。”
陈坤道:“三司官坊打造的皆是朝廷所用,未曾投入民间工坊,眼下趁着官坊忙不过来,我等打造些器具发卖,待官坊腾出手来,便没有机会了。”
赵祯虽然只有九岁半,但有了名师的熏陶,见识绝非一般孩童可比,当下连连点头道:“陈坤此言甚是有理,我等且回宫去斟酌一番。”
宋初东京城的官坊分为两块,有两套班子,一套是三司所辖,三司盐铁司掌各种匠作工坊,如南北作坊、东西作坊,里面有什么弓弩院、文思院之类。
三司户部修造案则掌管专司营造修筑的八作坊。
另外一套便是皇宫直辖的工坊,如斩马刀局、御用工作所、后苑造作所、后苑烧朱所。
兵器之类是不能去轻易动的,烧朱所是做油漆的,只有后苑造作所才能让赵祯这个太子施展一番。
后苑造作所归属于入内侍省,掌内廷及皇族婚娶所需物品,设监官三人,以内侍充任,下设专典十二人,有兵校、匠役数百人,分七十余作。
里面的打造作坊、木工作坊、锯匠作坊可以用水力机械来代替人工,然后利用腾出的人手来打造对外发卖的器械,获利后再购买粮食给灾民。
赵祯回到资善堂后,便吩咐亲随內侍阎文应去请入内侍省都都知陈琳。
陈琳乐呵呵的来到了资善堂,见到赵祯后施礼道:“太子殿下,召唤老臣有何事交待。”
赵祯道:“都都知,后苑造作所是归你管吧。”
陈琳点了点头道:“是老臣所掌,太子殿下可是要打造什么物什,交给老臣好了,定然让太子满意。”
陈坤对着陈琳抱拳道:“都都知,是小子出了个主意,想利用苏州的技艺对木工作坊、打造作坊、锯匠作坊进行水力机械改造,改造后便无需太多人力,腾出的人手便打造些轴承、滑轮杠杆、轨道车、水磨等等卖给民间作坊和码头,赚些钱财来赈灾。”
陈琳年老成精,考虑比他们这些半大小子们周全多了,他想了想道:“太子殿下宅心仁厚,体恤百姓此为好事,不过卖粮食去赈灾太子就不必出面了,免得出些不必要的误会。民间工坊若是想买这些器械,不妨令他们用粮食来换,直接把粮食送给开封府,如此妥当许多。”
陈琳可谓考虑的十分周全,赵恒还在位,太子出面去赈灾,这是向百姓显示自己的存在,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