芊霙雪一言又破了沉静。
她顺着将壁画阅了个遍,早在众人没注意到的时候就走到了一面墙壁下,“此世非仙之世,非神之世,而是众生之界,原本就不该把所有重任放在仙神肩上。”她背着手打量那面壁画,“这些人将自己的不幸怪罪于神,却又将未来寄托于神,恨生又求生,求生不得便怨怼天命不公。说到底,这绝路是他们自己选的,怨不得旁人。”
卫惜将目光从这幅垂挂的画像上挪开,心中仍有怅然,“若非亡灵神刻意引导,这些人又岂会自选绝路。”
“倘若他们肯自寻活路,而不是一味的求天告神,又怎会受亡灵神的蛊惑?”芊霙雪转过身,站在烛光那头望着众人,“其实亡灵神只是在垂死挣扎,这些人也是自寻死路,你们完全不必要因为他们而怀疑自己。”
她的安慰有些残酷——也确实如此。
因为“安尘神侯”之名,仙族千万年来已经习惯于将凡生的不幸归结于己身的责任,却忘了有诸多不幸亦是凡人自讨苦吃。
此间沉静了,烛曳之声呜咽如吞。
“现在也管不了那么多了,”洛蘅言笑着打破了僵局,“你站在那做什么?”
她身后的那面墙藏在烛光的阴影里,在圆台上瞧不清,只有走近了才能窥清其上画面。
芊霙雪又转回身去,抬眼瞧着壁画,有些意味深长:“因为这面墙上画了很有意思的东西。”
那几位真仙果然被她这一句话给引过来了。
此墙以朱砂染底,画风古怪曲折,绘了古篱城景,以及西临的九澜川,国民皆描作白骨,城中无数黑点杂乱,天上玄气乌云,白龙破水而出,烟雨朦胧……
若没猜错的话,这应该就是古篱蝗灾的情形。
“这……会不会是蝗灾之后画上去的?”云焱皱着眉,他虽是这么问,但心中也知绝非那么简单。
洛蘅摇了摇头,指尖在壁上摩挲,“此画经年已久。”语气虽平,声调也沉。
墙壁的最底部,有几个非白骨模样的生人跪地痛哭,看那模样似是在哀求神明带走他的性命。
果真不可理喻。
而与此墙相邻的壁画则见生人全身被染了个血红,然后跪伏塔下,身前供着一堆血淋淋的头颅,下一帧,跪伏的就只剩一副枯骨了……
“青泽哥,”云濯阴惨惨的唤了一声。
洛蘅回头,就见这小子一脸惨白惨白的,两眼发着愣,“吾神不可违。”
“!?”
就见洛蘅差点给他吓得跳起,当即就一记手槌重砸了云小少爷的天灵盖。
“哎呀……”云濯惨嚎着,给槌得五体投地,捂着脑壳半天爬不起来。
“洛青泽!你发什么疯?”一向温文尔雅的云大公子难得可贵的破口大骂。
云濯站起身来,两手盖在顶上,眼角噙着险挂决堤的泪水,“打我干嘛?”
洛蘅也是看他还能嚷嚷才稍稍稳回了自个儿那险些散了的一窍惊魂,五脏却还紧在一团,于是吞火的又往他脑门拍了一下,“你小子没魔怔瞎念叨什么?”吓死人了。
云濯理直气壮道:“我不是提醒你嘛!”
“真会拣时候。”
“我不是看到这壁画才想起来嘛!”
卫惜和云焱两人看得蒙住了,“你们在说什么?”
“之前有个人临死前说了这句话。”芊霙雪答。
“你也听见了?”洛蘅和云濯异口同声。
芊霙雪被他俩的反应给惊了一下,愣愣然的点了点头,“嗯……”
两人对望了一眼。
“只死了一个人吧?”云濯怔怔一问,越发觉得毛骨悚然。
莫说是云濯了,现在就连打小天不怕地不怕的洛蘅都在心里暗道不妙了。
“徒儿,”问尘仙君远在圆台之上,从刚才就没跟过来,“过来。”
洛蘅乖乖过来了,“干嘛”俩字已抵上舌尖,却愣是让他师父摆的一幕给惊得咽回去了。
问尘仙君他老人家不研究壁画也不研究那幅阴惨惨的画卷,反是出其不意的把这具死了不知多久的干尸的衣裳给扒了个精光,摆在圆台中央甚扎眼的位置。
且洛蘅也甚不妙的猜到他师父要他做什么了。
“你看这里。”傅钰贤指着干尸的心口——有一个细小难察的小眼。
另外几位远远见了这情景就不大想过来了。
“你刚刚从尸身上拿了什么?”
洛蘅将那枚黑炭似的东西递给他。
傅钰贤接过,“没错了,这就是血引之术。”
“血引术?”洛蘅疑道。
傅钰贤神色略有疑怪,像是犹豫了什么,才道:“就是一种可以抽干生人鲜血的术法,早已失传。”
“哪族的术法?”
“这是一种引铸之术,”傅钰贤站起身,但有但无的瞧着那尊神像,“最初的铸炼之术出于和钟一族,而和钟的铸炼古法里有一种名为‘注灵’的工艺便是以生魂铸剑。若要将生魂注入法器之中,须强行将其魂魄分离,以其生血蕴灵,再将骨肉祭入炼炉,以灵火锻造法器,直到躯魄与器物融为一体,再将血与灵注入器物。而这血引术就是用来抽取生血的。”
不过和钟一族早在上古时期就已衰败,至今已再寻不得踪迹,而“注灵”之术也因邪性太强过程又太过残酷,所以一早就被神族封禁,成了传说一类的东西,如今连是真是假都难以断定。
问尘仙君指尖捻着那东西,道:“此物名为沁血丸,可做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