梦里得见一派明媚,有株巨树枝叶盖天,满树梨花盛若雪顶,树下飘花零落,树根盘桓粗隆,在洛蘅正前方,有一人倚树而坐,青衣银发,敛袖轻笑,白眉羽睫,辨不明是男是女,但就是美作了画卷。
他起身瞧着洛蘅走了过来,落花傍身,拂袖迎风,洛蘅看着他不知作何反应。
此人走到他身前,蹲下身,轻轻抚着他的脑袋:“吾名灼华……”后面他又说了什么,混混沌沌的,洛蘅也没听清。
脑际混沌起来了,如幻如实,有股清香幽幽沁入鼻息,上身有些压沉。
洛蘅眉睫颤了颤,光线敏锐的透过眼缝,刺得他有些不大舒服。
也不知道睡了多久,他还觉着有些昏沉,睁眼,呆愣愣的望了一眼床顶,余光见薄纱床帐敛得规矩,但喘息有些压迫。
他垂眼,见心口侧压着一头墨发,顺着瞧去,见了那根玉簪,又见了一身薄纱,一头血气忽地就蹿上心头,胸腔里擂鼓激响,扯得心口有些刺痛。
那碎片还没取出来……
芊霙雪坐在榻沿倚着他还没醒,洛蘅僵着身不敢乱动,脖子却总不老实,总想垂头去瞧她。
那个叫灼华的美如画的人没能让洛公子淡泊的心潭起半点涟漪,倒是看见郡主殿下的一头黑发差点让他乐得飞起,果然还是现实比梦境来得冲击。
洛蘅轻轻挑过她的一缕长发,动作够轻柔了,但芊霙雪还是小小的抽了一口气,紧接着就坐起身来,惊喜道:“你醒了!”
身上的沉压温暖突然没了,倒叫洛蘅心里有点小失落。
他也撑坐起身来,见芊霙雪身上只穿了薄薄的单衣,便掀起被子把她裹住。
“咳咳。”卿无很不会挑时候的咳起嗽来,洛蘅下意识的收回手来,惊恐不安的瞧去,活像做贼似的。
“伤都没好,不要太激动。”
“……”洛蘅被他一句戏得胸闷怪火,恼羞道:“你怎么在这!”
芊霙雪双眼还模糊着,突然听洛蘅这么一嚷,有点惊神,洛蘅马上就对她转了笑脸,解释道:“我不是吼你。”
卿无砸了砸嘴,顺手弄了弄他从洛蘅身上刨出来的那只香炉的盖,“感觉好点了吗?”
洛蘅眼神还瞄在芊霙雪身上,听见卿无说话才不得已转过眼去,“我睡了多久?”
“三天而已,”说着,卿无“哎哟”着叹了一声,“都给你放这么多安神香了,怎么不多睡会儿?”
洛蘅起身坐在榻沿,理了理单衣的襟,“阴城怎么样?”
“不怎么样。”卿无慵懒闲散的答了一句,眼神不自然的又游到芊霙雪身上了,“你知道吗,这丫头可没比你早醒几个时辰。”
洛蘅又转眼瞧住芊霙雪,见她难为情的又羞愧,双瞳还是冰蓝的,面色苍白,伤势肯定没好到哪。
“人家一醒就惦记你跑过来了,一晚上听着你心跳就怕你死了,你可倒好,一醒过来不关心关心人家姑娘,就惦记那不沾边的阴城,没良心……”
芊霙雪的老底被揭了,苍白的脸上瞬间飞上一抹霞红,“没……别乱说啊!”语无伦次的更是解释不清楚。
卿无反而来劲了,顺便又补充道:“人家还没压着你伤口,对吧?”
“……”这回芊霙雪彻底无颜了,背过洛蘅双手把脸给捂了,恨不得找个地缝钻下去,“没别的意思,毕竟是我伤的你……”实在没法解释了。
“此言差矣!”卿无一声高起,抢在洛蘅之前先安慰了芊霙雪,“你那一掌还救了他呢。”
芊霙雪愕然抬头。
“青泽,你知道钉你心口的是什么玩意儿吗?”
洛蘅细细感受了一下那碎片的灵息——毫无灵息,就是一堆碎片。
“那就是血魄残片。”
“什么!”洛蘅大惊。
磐亘居然拿血魄残片来伤他!
“要不是这丫头把这残片彻底打废了,你现在就该刻魂去了。”
洛蘅错愕的去瞧芊霙雪,却见她也是一脸震惊。
她竟然可以摧毁血魄?
“连灵息都没有?”洛蘅有些不敢相信。
“附在上面的残魂都被打散了。”
这个消息真是有些惊天地泣鬼神。
当年洛千灵拼上性命也只击碎了剑身,对剑灵却是束手无策,而芊霙雪却一掌就打散了那顽固不死的残魂——而且还不是真身之力。
“你们俩别急着去南川,先跟我回坊里,疗伤。”
洛蘅惊愕之余,又问:“对了,厉公子和鬼巫大人呢?”
“鬼巫大人一早被接走了,那小子去了阴城。”
“他去阴城做什么?”
“杜方达约的。”
“什么时候走的?”
“刚走不久。”
洛蘅窜下床榻就开始满屋子找衣裳。
“急什么?就你现在这样,去了也是当炮灰。”
“只可智取,不可强攻。”
“既然要智取,就过来听哥哥给你个建议。”
洛蘅穿衣的动作顿了一下,“什么建议?”
卿无冲他勾了勾手,“过来我告诉你。”
洛蘅将信将疑的走过去了,谁知卿无又贼兮兮的把他拉弯了腰,硬是厚颜无耻的凑着他的耳嘀咕了些什么。
“怎么样?”
“……”洛蘅神色略显诡异,“你是认真的?”
卿无狐色入眼,“当然,要是这么成了,”他气嗓道:“我就把你师父在人界查的事通通告诉你。还包括他不知道的。”
三天的时间还不足以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