铿,清脆的叩杯声中,男人们相视一笑,举杯共饮。
然而同时垂下的眼眸中,各有一番思量。
屠征放下杯,看着北靖,眼眸骤然深凝,便问,“北靖,环环手臂上的契约之印,是你结下的?”
闻言时,北靖的眸光微不可见地闪了一下,唇角惯常地向上弯着,“师傅早就发现了,徒儿也不想解释或掩饰什么。”
他转开眼,目光落在了屋下那被女人们围绕其中,正开心地跟朋友们谈笑的娇小身影,纵使她现在瘦得不成人形,模样还有几分糁人,可是看在心爱人的眼中,便是唯一的焦点,难于稍离。
“我初遇语环时,没有想过会跟她有如此深的交集。那时候,她跟卫东侯六年的地下恋情重挫,两人彻底绝裂,我有大把的机会亲近她。我也感觉得出来,她对我有好感,也曾为我动过心。可是后来,妒嫉蒙蔽了我的眼……”
屠征静静听着这个跟自己亦师亦友的男人,叙说着对女儿的情感,缓缓为其注满了又一杯酒,慢慢饮着,目光也随之落在了屋下,那一片欢腾交织的星火之光中,女子温柔腼腆的笑脸,心也随之一寸一寸地柔软下去。
当北靖的声音慢慢停下时,屠征举起杯,北靖似乎愣了一下,遂也举杯。
仍是一声清脆的叩杯声,两人仰头,一口饮尽。
倒杯时,相对的眼眸中,都有一分惺惺相惜之意。过去的那些是非对错,恩怨情仇,便就此揭过,不必细较。
对于男人们来说,很多事情,都不需要说太多。
屠征叹息,“不管怎样,我都该感觉你。你的契约之印,在这段时间也保护过语环很多次。这两个孩子还太嫩,不了解欧森一族和兽人们的情况,他们对你的误解,我就在这里以酒谢过了。”
北靖立即挡住了中年人的手,提过酒瓶,“师傅在上,徒弟在下。应该徒弟给师傅敬酒,感谢师傅多年来的教诲。至于那些事,都是徒弟自愿而为。”
屠征也不拒绝,慨然一笑,受了。
才道,“说到底,语环会受这么多苦,也还是我这个做爸爸的不给力。这一杯,就当我自罚吧!”
说着,便连饮了三大杯,这份豪气朗利,多有几分皇城根儿下纯爷们儿的派头。
很快,他们身边就多出几个空酒瓶。
北靖让人去取酒时,语环瞧见了,便忍不住托人给两个屋顶豪饮的男人带话。
“卫夫人说,洋酒虽好,也不要贪杯。小饮怡情,酗酒伤身。”
那带话的说完,就抱着空酒瓶退下了,但眉眼间明显有几分戏谑之意。
屠征看着面前仅仅两小瓶酒,一瓶就男人一巴掌大小,怔了一怔,大笑出声,那爽朗豁达的笑意,引得屋下正热闹的人群们,都不禁回头张望过来。
语环回头看来时,两个男人同时朝她举了举手里的可爱小酒瓶,面颊忽尔一片涨红,向男人们瞪了一眼。
这一瞬,大眼中流光溢彩,灵气霏霏,小脸娇嗔迷人。当真是酒不醉人人自醉!
屠征欣然一叹,说,“不瞒你说,师傅活了这么大把年纪,经历了多少风波跌宕,荣辱兴衰,都没有遇到这小丫头之后,来得高兴!”
中年人放下了手中的酒瓶,屋下的女子方满意地弯唇,转回了头。
“来得满足。”
北靖心中也颇为震动,却不知该如何接中年人的话,看了看手中的酒瓶,逸出一丝苦笑。
屠征再看北靖时,眼底也多了一丝怜意,“之前,我也极想认语环做干女儿,想两人先适应一下,未来告诉她真相,想她更容易接受。不过卫东侯那臭小子说,明明是亲生女儿,多此一举,徒惹人心。好好的事儿,都变了味儿似的。呵,你瞧,年纪再大,在感情上还是容易急躁犯糊涂。”
更何况,北靖还是血气方刚,正殖兽人们年轻气盛、追逐爱侣的大好年纪。
北靖垂了垂眼,很清楚屠征这是在暗示自己,愿意宽容他之前对语环做出的伤害,因为那也是出于一片爱意。
只是……
“环环比我们想像的都聪明,只是,她太为人着想,有时候难免使错了方法,让人误会。我这个做老爸的,这么多年来也没为女儿做什么,既然她只想对外保持现在这样的相处方式,我便宠着她,只要她高兴满足就好。”
北靖说,“师傅,我敬您,其实任何人都看得出来,语环她也爱您,您真的是一位好爸爸!”
他翘开了瓶盖,但手就被中年人按住了。
中年人的笑容,一如记忆中亲切,眼神中却蕴有一抹严厉,说,“北靖,其实我心里一直把你当成儿子一样看待,你该知道。以前如此,以后亦然。就算有了卫东侯这个半子,也不会改变。”
说完,中年人便松开了手。
北靖垂眸一笑,举杯,仰头一口灌下了整瓶酒。
那时,语环回头看了眼屋顶,对于那个猛灌酒的男人,心下微微一动,然而立即就被卫东侯的大吼大叫给吸引了回去。卫东侯夺得满场大胜,得意洋洋地跑了回来,抱着女人,跑到更前方去看烟花。同时其他的男人们,也纷纷效仿他的浪漫热情,抱着自家老婆孩子,争抢最佳观赏位,一群人开心又热闹。
这情形落在北靖眼中,璀璨烟火映亮的漆黑的瞳,却透出淡淡无温的寂寥。
屠征的声音又慢慢传来,“卫东侯这猴性儿,还是多年不变。只是比起幼时的浮躁跋扈,稍好了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