翌日天刚蒙蒙亮,赵昊果然被尖锐的哨声吵起来。
不一会儿,邵大侠在外面喊他赶紧上操,迟了要被加练的。
赵昊痛苦万状的爬起来,只让巧巧给自己梳了梳头,顾不上洗漱就出去了。
他揉着惺忪的睡眼,对邵大侠道:“我说,老哥,咱们这是在弄啥嘞?”
“兄弟且忍忍,哥哥我能害你不成?”邵芳有些心虚的哈哈一笑,压低声音道:
“高阁老和他大哥差了十几岁。长兄如父了。”
说完,便缄口不言。
赵昊闻言一愣,这话听起来,怎么有点儿胳膊肘子往自己这儿拐?
他可不认为,自己比马上就要起复的高阁老更有魅力。
“这件事呢,我是中人来着。”邵芳知道他的疑惑,笑笑道:“就不能坑你们任何一边,不然岂不辜负了你们对我的信任?”
“啊,樗朽兄太负责了!”赵昊不禁肃然起敬,感觉江湖人士比政客可爱多了。就是当掮客都当得这么局气!
“哈哈哈,人生在世,活得就是个敞亮!”邵芳开怀大笑道:“而且我跟着高中丞军训了这段时间,明显感觉身体好多了呢。”
“……”赵昊无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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等他出完早操,解散回来洗了澡,拖着疲惫的身子出来吃早饭时,赵立本也才刚起来用餐。
早餐也是庄上厨子精心准备的。如果说,老西儿吃饭是各种面,河南老乡最爱的就是各种汤。什么胡辣汤、羊肉汤、驴肉汤、豆腐汤、杂肝汤、不翻汤、滚蛋汤……
配上鸡蛋灌饼呼啦呼啦喝两碗,充饥又过瘾!
赵昊连吃了两个鸡蛋灌饼,喝了三碗汤,才感觉重新活了过来,打着饱嗝问一旁品茗的老爷子道:“昨儿太累没问,爷爷和高相公聊得怎么样?”
“想听真话?”赵立本呷一口信阳毛尖。
“那还用问?”赵昊点点头。
“一句话没说。”赵立本淡淡道。
“啊,光钓鱼了?”赵昊难以置信。
“鱼也没钓一条,钩子上根本没挂饵。”赵立本道。
“啊?”赵昊扶住下巴道:“二位唱的这是哪一出?玩行为艺术吗?”
“老夫不知道什么叫行为艺术?”赵立本哼一声道:“但知道这样就够了。”
“这就够了?”赵昊被高捷操练的脑袋不太转弯。
“不错。”赵立本淡淡道:“我们能坐在一起,钓一下午鱼,没吵起来,更没用石头把对方开瓢,这不是和解是什么?皇帝要的不就是这个吗,还管我们说了什么?”
“倒也是。”赵昊点点头,心说这足以向皇帝、向各方势力传递清晰的和解信号了。
“之所以不开口,是因为我们都知道,只要说话超过三句,一定会吵起来,然后打起来的。”赵立本搁下茶盏,幽幽道:“老夫千里迢迢而来,是为了跟他打一架吗?他在这乡下钓了两年鱼还没钓够吗?大家不过各取所需而已。”
“这样啊。”赵昊明白了,又有些遗憾道:“原来只是演戏给大家看,并没真正解开心结啊。”
“能解开的那叫心结吗?”赵立本一脸理所当然道:“你的对头要对付你,绝不是因为跟你有心结,而是因为你实力太弱。只要你够强,他自己就能说服自己,不用你再提心吊胆。”
“唉,好吧……”赵昊无奈的打住了话头道:“不过能这么轻松把问题解决掉,也算意外之喜了。”
“轻松?”他不提这茬还好,赵立本陡然提高声调,把脸凑到他面前,指着自己红肿的面颊和脖颈道:“他存心想晒死老夫你懂不懂?我都被晒伤了我!”
“爷爷太辛苦,太不容易了。”赵昊赶紧双手合十,赔笑道:“孙儿有这样甘心为家人付出的好爷爷,实在太幸福了!”
“少来这套,小子!”赵立本却不吃他这套,哼一声道:“爷爷答应你的事儿做到了,你答应我的事儿,可不能食言!”
“怎么会呢,爷爷放心,年龄一到就办,一天都不拖延……”赵昊只好把胸脯拍得山响,安慰起老爷子来。
结果他仍未知道爷爷和高拱到底什么仇什么怨……
别问,问就是深仇大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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早饭后,高福过来请赵昊过去喝茶。
鉴于和赵立本见面,吵架的危险性太高,所以高拱就没邀请赵立本。
“我还不愿见他呢。”感觉有些受伤的赵立本,背着手趿拉着鞋回后头敷面膜去了。
赵昊跟着高福来到高拱住的院子里。
只见堂屋前搭个高高的阳棚,上头爬满葡萄的藤蔓浓叶,完全遮住了如火的骄阳,给堂屋和棚下营造一片阴凉。
葡萄架下,摆着一只小方桌,放着几把木头凳。高拱上身穿着麻布的小褂,没有戴帽子,裤腿也高高挽起,两脚趿拉着布鞋,一边摇着蒲扇,一边用大茶壶冲茶。
离京前,恰巧另一位相公,也请赵昊吃过茶。
不过人家张居正是在紫藤花架下,穿着优雅得体,长须乌黑柔顺。从茶桌、茶具到茶叶和冲茶的水皆是讲究至极。
那将过滤掉火气的天寿山山泉水,让美丽的少女在红泥小炭炉上烧开,再由大学士在金丝铁线盏中亲手冲泡的那杯建宁贡茶,叫也算见过世面的赵公子,至今记忆犹新。
再看这葡萄架下,抠脚老汉用大白瓷茶壶泡出来的大叶子茶。赵公子端着那廉价的粗瓷碗,不禁陷入了沉思。这两位大相径庭的大学士,是怎么尿到一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