张家巷。
张幼桃坐在门槛前,眼疾手快地将第十一只苍蝇一把摁死在干裂的泥墙缝里时,巷子转角突然闯进来一个人。
“姐,姐啊,大事不好!”
看清来人,张幼桃站了起来,眉毛一挑,“这么急急忙忙,发生了啥事?”
张柏宁跑过来,喘着粗气道,“你赶忙回去看看吧,这次爹爹是真的摊上大麻烦了。”
这已经不是第一次了,回想自己穿越这一年多来,虽然老爹把自己赶出了家门,可是也默许弟弟偷偷给自己送吃的,张幼桃心中有些犹豫。
但她不敢回去,一来,过不了心中那关,难道自己一个堂堂穿越过来,还带着金手指的,就这么向旧社会屈服?让她回去认错,那是绝对不可能的!
另一方面,她知道就算回去,张屠夫也不会认她,虽然张屠夫嘴硬心软,几乎每过一段时间就会找各种理由来让自己回去,可是自己被悔婚毕竟触动了张家的门楣,招惹了整个张家巷的人嫌弃,他不会原谅自己的。
想到这里,张幼桃重新坐了回去,“先把话说清楚,他惹什么麻烦了。”
张柏宁停下来,双手夸张地比划着,“今早咱家来了一个这么高的男人,长得奇丑无比,脸上还挂着好大一团肉瘤,他让爹爹用杀猪的刀将他脸上的肉瘤割掉……”
闻言,张幼桃放下心来,摆着手道,“割掉便割掉,来找我作甚?那老头子不是一向自称下刀如闪电,刀落不见血的吗?这点儿小事,哪里用得着你我来操心,割了便罢。”
“可那男人脸上的肉瘤并非寻常肉瘤,上面还连着活脉,大大小小十来根血管子,看着可怕人哩。”
说起那男人,张柏宁一双眉头皱起,绕成两条曲线,“爹本也不愿,可那人刚奉承了几句,爹就自信满满地去拿刀了,那男人还可有钱哩,说是只要帮他割掉脸上的脏东西,就给咱家一千两黄金作为酬谢礼,黄金都摆上桌了……”
一番镇定,张柏宁已经平和下来,但说话时仍被今日所见的震惊吓得一抖一抖,从他断断续续描述不清的话语中,张幼桃知道,自己那便宜老爹定是收了人家的金子,这下是真摊上大麻烦了。
“那人现在如何了?”
“血止不住,眼看着快……快死了,爹爹让我来找你回去。”
意识到事情的严重性,张幼桃也管不了那么多了,一想到自己那刀子嘴豆腐心,虽然将自己赶出门,但一年以来从没给她断粮的便宜老爹要被抓去坐牢,张幼桃当即拉住张柏宁便直奔张家村去。
宅院错落,不过二间砖瓦墙,灰扑扑的门院上还挂着一年前的旧联,门口,正好可以停驻张屠夫寻日里拖猪用的黄板牛车,一切都还是她离开时的样子。
张幼桃走到门前,愣了两秒,随即直接推开门走了进去。
“你来了。”张屠夫两手摩挲着杵在原地,在他脚边,放着今日下手割肉的杀猪刀和割下来那块拳头大的肉球。
“我今日叫你回来,是有事跟你说。”他转身从门后的旧柜子里拿出一个大大的包袱,直接塞到张幼桃手中,面露愧色道,“这一次,我恐怕是凶多吉少了,这里是我这些年存下来的钱,你拿着,赶紧带你弟弟走吧。”
说完,他背过身,手往脸上抹了一把,兀自叹了口气。
“既然是你存下来的钱,要收也是你自己收着。”张幼桃一心都在受伤的男子身上,根本没心思管他,把包袱退还给他,直接走到床边。
床上果真躺着一个白衣黑发脸上用白布包裹了一圈仍然不断流着鲜血的男子,男子闭着双眼,除却那血淋漓的半边脸,另一边倒是生得俊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