手背反复试探着,厉司琛额上滚烫的温度昭示着他的状态有多糟糕。
江蓠收回沾染了些许汗水的手,从桌子上捞过手机,看也不看地拨出了一个号码。
“陆九,麻烦帮我叫家庭医生过来吧,厉司琛发烧了。”
“啊?”电话那头的陆九略微怔愣,不敢相信地将手机举到面前确认了一下来电显示,才重新应道,“好的,夫人。”
说着,不自觉的猛点头,又意识到没人能看见,又停下动作。
刚才他不是还好好的吗,怎么突然就生病了?
身为厉司琛的助理,办事速度自然是极快的,不多时,医生便提着诊箱摁下门铃。
“夫人。”他朝江蓠点点头,抬眼间望见了对方微蹙的眉头,了然地跟随她进入房内,轻车熟路掏出听诊器。
冰凉的金属来不及在手中捂热,贴上散发热度的皮肤。
厉司琛说不清这样的凉意带给自己的究竟是更添一分不适还是疏散了热气,下意识难耐地动了动,试图躲避恼人的物体。
“忍一下,很快就好。”
她按住此时仿佛孩子般不断乱动弹的厉司琛,俯身凑到他耳旁,轻声哄着。
为了不让厉司琛难受,医生加快了检查的速度,量好了体温,站起身从诊箱里拿出适量的药物,垂眸嘱咐江蓠应该如何照顾病人。
“退烧药能让他睡得安稳点儿,但吃药前务必让他先喝点粥垫垫肚子,否则直接吃药对胃不好。吃完药能同时用物理降温,这样好得快些。”
“物理降温?”
听见她疑惑的问句,医生轻笑了一声,眼底暗藏狡黠,“通常是用酒精擦遍全身。”
江蓠的脸色变得微妙起来,她为难地牵出一丝笑意,问道,“必须这样吗?”
“当然不是,用湿毛巾敷额头也行。”
把她的犹豫看作害羞,挑了挑眉头,放过这个年纪轻轻的夫人。
顿时松了口气,江蓠礼貌地向医生道谢,一路送他到门外。
关上门回到屋内,她首先备好水盆和毛
巾,径直端进房间,摆放在床头柜上,纯白柔软的毛巾浸入水中,吸饱了透明的液体。
将多余的水分拧出,毛巾被叠得方方正正,撩起汗湿的刘海,盖在额头上。
凉意覆上,缓解了温度,厉司琛不由得舒展了表情,格外乖觉地缩进被子里。
“太晚了吃得过于有营养也消化不了,白粥没味道,生病估计吃不下……”
暂时安顿好病中的人,她捏着自己的下巴,沉思许久。
她反反复复打开冰箱确认食材,敲定了瘦肉粥这道主食。
中火熬煮的粥水冒着白色的气泡,米粒在里头翻着跟头,逐渐变得肥胖软糯,切得碎碎的瘦肉放了一点点盐和酱油调味,炒过后才放进锅里。
淡淡的食物香气混进空气当中,毫不吝啬地飘散在屋子里的各个角落。
小心盛了一勺试味道,江蓠咂咂嘴满意地将之装进瓷碗里。
“来,吃点粥。”
手指托着背部,睡得迷糊的厉司琛不情不愿地半坐起来,使不上力气的身体靠在江蓠的怀中,沉重的头颅滑落在她的肩头。
倒也不与他计较许多,江蓠调整了一下姿势,舀起一勺粥,放在嘴边吹了几下,抵上他的唇瓣。
粥水一勺勺喂进,顺着食道进入,熨帖了空空如也的胃部。
在尝试着喂第二碗时,厉司琛撇过头不再愿意吞食。
毛巾掉落在被子上,她顾不及处理,趁着厉司琛尚未完全昏睡过去,赶紧掰了几片药塞进他的嘴里,托着他的下颌抬高,不给他吐出的机会。
药物消散在体内,慢慢发挥作用,毛巾重新盖上额头。
厉司琛半睁着眼,恍惚间感受到熟悉的气息,曾经也有一个人,在自己生病的时候温柔地给自己喂粥、不容置疑地塞进药物、湿度正好的毛巾。
一切的一切,都是脑海里柔和坚强的身影所拥有的。
“妈……”
他低声喃喃着,指尖勾住那人的手指,勉力收紧,生怕她会消失不见。
或许是太久不曾感受到的温暖,又或
许是生病所带来的委屈,他把头埋进被子里,想要隐藏眼角的泪珠。
“妈妈……不要离开我,好不好?”
听着他厚重的鼻音,看着他软下来的脸庞,江蓠望了望单方面被握紧的手,深深叹气,任由他动作,不予阻止。
常言道有妈的孩子是块宝,这个‘孩子’却失去了妈妈的照顾,竖着刺伪装自己,只在生了病才露出软弱。
江蓠用另一只手捋了捋他的头发,眸光泛着隐隐的心疼。
酸涩感充斥着内心,她轻轻拍着厉司琛的胸口,压低了音量哼着不知名的调子。
深沉的天色渐渐褪去,晨曦天空,太阳携着带有暖意的橙黄显露,鸟儿敏感地察觉到时间的变化,欢快地叫唤着在枝头蹦跳。
毛巾失去了冰凉变得温热,睫毛颤动了几回,黑白分明的眼睛迷茫地眨动。
厉司琛扭动着脖子,只稍一歪便看见趴在床边,满脸疲惫的江蓠。
不自觉动了动手指,掌心中藏着属于另一个人的触感,床头还摆着空空的碗、用剩的药以及一盆水。
不难猜到,整个晚上他得到了什么样的照顾。
心尖儿像是被温水包裹,融化了细碎的冰块。
他探出一只手摸了摸她的脸颊,刻意放轻的动作不影响他欣赏对方的睡颜。
默默看了许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