本杰明表现得无所谓。
“个人爱好,审美风格。”
小伍:“你的审美很有问题。”
“你觉得我的审美有问题?”本杰明笑。
小伍跟着笑:“对,它太残忍了,简直不像人干的事。如果只是一己私欲,你已经不能算人。
就我自己来说,哪怕杀条狗,我都会犹豫一会,会思考这条狗该不该死,它要是真的死了,对我来说,对这个世界来说会产生什么变化,是好的还是坏的。
——你要说,这是你的艺术你的审美,为了这点情操,你就得杀死数百个人,我觉得你在放屁。
——不止森莱斯的历史,人类历史上的变态连环杀人狂都没这么残忍,他们最多杀到五十来个就停手了,要么上了红台砍脑袋,要么隐姓埋名,从此销声匿迹。”
本杰明:“你真这么觉得?”
小伍:“阁下谈吐清晰,条理分明,不像疯子,反倒像个执行力极强的理智皇帝。”
两人跟着队伍缓缓往前。
保持着微妙的距离,一人一臂的极限间距。
只要魔术师的双手碰不到对方,对双方来说,就是相对安全的。
本杰明当了复读机。
“只要我退出这场比赛,你就治好我?”
陈小伍:“是的,治好你。”
本杰明问:“如果我退出这场比赛,还能继续向北吗?”
陈小伍浮夸地指责着:“不行哦!你这算耍赖哦!答应的事情,就一定要做到,如果你退出比赛,该干嘛干嘛去,别来给我添乱。”
皇帝打消了临阵脱逃的念头,他看见汹涌的人流涌向渔乡的马场,看见身后热情不减的队伍。
——这场比赛需要更多枪声,需要更多的血。
如果不这么做,森莱斯半殖民地半王国的人民,永远都是北约的马前卒,永远都活在先进国家的命令之中,变成冷血无情的机器。
——他这个伪王,要继续当下去。
森莱斯没有资格和亚米特兰决斗。
但黎明国度失权失信的伪王,至少能用血和枪来展示战争残酷的一面,展示骑士光鲜盔甲下最卑劣的一面。
只要枪声传出去了。
只要能到达那个地方!
只要能摸到月牙关的城门!
把染血的黄金丢在大门前!
让骑士们挥洒热血,在广播里,在报纸上。
让他们死个干干净净,最好把牙齿当做武器用上。
让人们明白,向列侬进攻讨不到任何好处。
没有任何荣誉可言,也没有什么赢家。
一切的错,都是贵族、魔术师与骑士来担。
一切的残忍,都将是战争本身的污点。
只要能做到这一点,他就赢了!
这是伪王与亚米特兰情报机关网的一场决斗。
是本杰明和影子议会的一场决斗。
他曾经没有勇气提起那支白色的象牙手枪。
他只能拿起黑色的猎鹿枪,把同胞当做畜生一样屠杀。把领土当做租界出卖,委屈齐全卑躬屈膝。安稳地过着海商的小日子。
现在的情况可不一样了。
森莱斯如果成为南北战事的主战场,它会变成地狱。
特殊的地理位置会让港口滩头变成必争之地,盐和淡水资源都是军队的命脉。
大夏的奴隶人口资源将为血肉磨盘提供新的养料,森莱斯的本土国人在争夺资源丰富的乡县城市拉锯战中流离失所,变成北约或列侬的家奴。
普通老百姓面对的,除了骑兵铁蹄,还得承受海船炮火的轰炸。
在这一切发生之前。
本杰明这个伪王,要把主要矛盾转移到别处,将战争危机通过这场马赛自然消化转嫁。同时国内的厌战情绪沸腾到顶点,年轻的劳动力避开兵役,主动投身工农产业时,就是森莱斯历史上难得一见的机遇。
森莱斯可以通过港口便利向交战国提供资源和人口,从中牟取巨额的军火人口贸易差价。
哪怕有亚米特兰的安插的眼线,影子议会中的人没有一个森莱斯国人。
在战时,谁都不敢说自己是绝对的赢家。
只有发战争财的人,才能置身事外。
为了这笔钱,这些军政商业间谍也会向森莱斯倒戈!
它将变得强大!能再一次站起来!
但愿我能见到这一天——本杰明如此想。
“还是算了吧。”他这么对陈小伍说。
他心他行,诚如明镜。
所作所为,皆是正义。
陈小伍点头称赞。
“这么说,你要当我的对手了?我救人,你杀人?说起来算是缘分,我的朋友本来要担任杀人者的角色,结果他用来开枪的那条手臂断了,我刚给他接好,还不太好使。你算填空补缺的及时雨。”
本杰明跟着点头称赞:“照你的说法,你这手医术算出神入化。”
终于,两人来到队伍前列。
陈小伍给洋葱带了一大包蕨叶,它就喜欢吃这个。
本杰明挑了一匹新马。
汉娜女士买了一副皮鞍子,原来那一副已经烂得不能用了。
女人大大咧咧地往马厩走。
两个男人在集市的路口不约而同,驻足不前。
小伍:“我能知道你的名字吗?伙计,我觉得你有事瞒着我,我不太敢确定,隐隐能猜到。”
“你猜到什么了?”本杰明问。
小伍:“这场比赛,皇帝也参加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