静妈妈轻声叹道“夫人心怀仁慈,自然这样想。可奴才却觉得那两个孩子十有也没了。顺天府的案件卷宗里说,林家人的尸体虽然被烧焦,但仵作验尸发现了明显的伤痕。他们是先被人杀了之后又纵火掩盖了痕迹。那些人既然要灭门,就会想尽办法找到这两个孩子,不会留活口的。事情过去这么久了,这两个孩子依旧没有踪迹,我猜,十有也已经不在人世了。”
丁夫人摇了摇头,说“事情总有意外,你不觉得咱们家这个忘忧,无论是从年纪还是从出现在暮云观的时间来看,都跟林家的那个小姑娘很像么?”
“算算时间,倒是对的上的。可即便是这样,也不能证明她就是林家的那孩子。”
“我听说沈家的哥儿几次三番的纠缠忘忧,之前说是因为忘忧伤了沈家哥儿养的一只狗……”丁夫人忽然笑了笑,反问“这样的借口你信吗?细想想,沈家跟林家可是世交。”
“夫人的意思是……?”静妈妈手上的动作停了下来,转到丁夫人面前。
丁夫人抬手揉了揉眉心,低声吩咐“你按照我这个思路去查一查吧。从沈家哥儿身上入手,或许能查到些什么。今儿太子殿下的样子你也看见了,这个小丫头不简单呐!”
“是,夫人放心。奴才会用心去查的。天色不早了,您该安置了。”静妈妈扶着丁夫人起身,缓缓地进了卧房。
这个夜里,谈及忘忧身世的不仅仅是丁夫人,还有东宫里的赵祯。
赵祯从宰相府回来之后便坐在书案之前,手里拿着一本《庄子》看了半天都没翻一页。眼看着一弯明月渐渐西斜,夜风拂过窗前的轻纱,抚在脸上沁凉如水,赵祯低头看着手中淡蓝色的丝帕,轻轻地叹了口气。
宋嬷嬷端着一碗安神汤进来,低声劝道“殿下,时候不早了,该休息了。”
“今天我看见她了。”赵祯的指尖轻轻地拈过丝帕,丝绸柔软的感觉让他的神情很是柔和。
“老奴猜到了,那个躲在白丁香后面的姑娘就是她。”
赵祯没理会宋嬷嬷递过来的安神汤,只管把玩着手里的丝帕,懒懒地问“你查的怎么样了?”
“老奴发现沈家的小公子对这个忘忧姑娘有些特别。先前两个人因为一条狗发生了冲突,沈熹年被父亲罚跪祠堂,两个人算是结怨了。可最近,两个人倒像是和好了。这倒是有些发人深思。”
赵祯面无表情的看了宋嬷嬷一眼,问“冰释前嫌自然就和好了,这有什么值得深思的?”
“以沈熹年的傲气来看,连丁府的两位姑娘都不放在眼里,如何会对一个丫鬟另眼相看?”
赵祯的手指停了一下,捏紧了手里的帕子。
宋嬷嬷看了一眼他的脸色,又继续说下去“老奴知道,沈家跟以前太医院院正林家是世交。这个忘忧出现在暮云观的时间刚好是林家遭灭门半月之后。而当时,林家的一儿一女并不在家,应该是幸免于难的。”
“林家乃是医家,能得罪什么人?居然惨遭灭门?”
宋嬷嬷低低地叹了口气,小声说道“殿下细想想,医家掌人生死,是最容易得罪人的。或者是医了不该医的人,或者没医好该医治的人,总之,一不小心就成了别人的眼中钉,被人灭门也没什么稀奇的了。”
赵祯面若寒霜,低头盯着手里的帕子,手指紧紧地捏着,手指因为用力儿骨节泛白。
宋嬷嬷看着赵祯的神色,默默地叹了口气,又劝“殿下,这事儿尚未有定论,您且不必放在心上。时候不早了,该歇息了。”
“你先下去吧。”赵祯摆摆手。
“殿下……”
“出去!”赵祯忽然发怒,抬手把那碗安神汤扫在地上。
“奴婢该死。还请殿下保重身体!”宋嬷嬷忙跪在地上,等了一会儿见赵祯没再多说什么,方把地上的汤擦干净并收拾了碎瓷默默地退了出去。
这一夜,赵祯无眠。
跟赵祯一样无眠的人还有忘忧。
第二天身上便有些懒懒的,不想动,话也懒得多说。
谢氏果然请了太医来,先给丁夫人诊过脉,又把忘忧叫过去,说反正太医来了,顺便诊一下。说不定就能找到病根儿,助她想起往事。
忘忧没办法拒绝,只好乖乖地去丁夫人房里让太医给诊脉。这位张太医在太医院供职十几年,于伤寒之症也颇有心得,他跟林宥澄也算是至交,两个人常在一起商量脉案,但幸亏忘忧是女孩儿,自幼跟在祖母身边在闺帏之中混迹,跟这位张太医不熟。
诊脉之后,张太医思虑了好半晌的功夫,又问了一些平日的饮食起居,事无巨细问了好些之后,给出的结论是,失忆的事情古有先例,其中有人会恢复,也有人一辈子也想不起来之前的事,更有一些人会落下间歇性失忆的毛病,这些都有可能。对于这样的症状,药石之力抵不过运气,所以张太医并没有开药方,只留下一句话保持轻松愉悦的心情会有助于恢复记忆。
这样的说法是忘忧心里期待的,听了这些,她那颗提到嗓子眼儿的心也放了回去。
忙完了一天,忘忧给自己弄了一桶温热的水,水里撒上芍药花瓣儿,在沁人的花香中安安心心的泡到昏昏欲睡才被茉莉叫出来。
第二日一切都恢复如初,忘忧便把心思放在丁素云的饮食和如何进入丁巍外书房寻找线索的事情上。
赵祯却是连着几天无法安睡,即便睡着了也被噩梦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