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个叫阿益的少年郎吃了三块糕点,喝了两盏茶之后依旧没有告辞的意思。忘忧看看身后的沙漏觉得该给丁素云做午饭了,便问这少年“小公子,我要忙了,你自己在这里吃点心好吗?”
“你这是什么待客之礼?”少年不满地问。
忘忧无奈的解释道“我是做人家奴婢的,总不能不顾主人家的事情只知道陪着一个不知姓甚名谁的小哥儿在这里闲聊吧?这岂不是有失了做奴婢的本分了?”
“言之有理。”少年点了点头。
“所以,小公子请自便,奴家去忙了。”
忘忧又递了一盏茶到少年手里,方起身离去。却不料她前脚出门,那少年后脚就跟了过来。忘忧无奈,但已经没时间管他了,只好先忙自己的。
“你这是煮粥吗?”少年看着忘忧用勺子搅拌着砂锅里的白粥,皱了皱眉,“这就是普通的白米粥啊?你家主子就吃这个?”
忘忧只得给他解释“我家主子在这里为仙逝的长辈跪经祈福呢,自然要斋戒食素。”
不料少年轻轻地叹了口气,说“这倒是巧。”
“嗯?什么巧?”忘忧心想该不会你也在这里为你的亲人跪经做法事呢吧?
“没什么,赶紧的做你的饭吧。”少年一甩袖子,抬脚便走。
“这就走了?”忘忧心想我也没说什么,怎么这小孩儿就生气了呢?
少年朝身后摆了摆手,只管头也不回地往外走。
“嗳——你等等!”忘忧忙拿了自己的手帕把剩下的糕点一并包起来,跑过去送到他面前,说“这个你拿去吧,算是我谢谢你今儿帮我的忙。”
少年看了看那个淡蓝色的手帕又看看忘忧的脸,默默地收了东西,抬脚走了。忘忧也顾不上多想,赶紧的去忙自己的事情。
忙碌起来,忘忧根本顾不上想太多,然而一闲下来便想起那个白衣少年。心里猜测着他是谁家的孩子,一个人跑出来半天的光景也没有人寻找,可见虽然出身高贵,也是一个孤苦的人。
丁素云原本是打算在暮云观住三日即回,却没料到第二日半夜又开始下雪,大雪飘飘扬扬直到第二天仍然没有停的迹象。慧慈道长打发人过来说下山的道路上积雪太厚,怕是走起来不安全,劝丁素云在观中多住两日,等雪停之后再走。
丁素云本就是个沉稳的性子,既然雪大路滑不宜下山,她便寻了一些书躲在屋里打发时间。忘忧除了每天闲暇之时便到处转转,天寒地冻也没什么可采集的,唯有松枝上的雪还算难得。
午后,雪由大变小,但依旧未停。忘忧在屋里闷了半日实在难受,听得丁素云午睡未起,她便披了斗篷出门,想着透透气也好。
她出了院门一路拾级而上,往那日带着茉莉看风景的大石块走去。
连着两日的大雪,后院都来不及清扫,台阶上的积雪已经没过脚踝,忘忧走的很慢很小心,所以当她看见石雕栏柱头上的一只鸟时,心里怦然跳了一下,立刻停下了脚步。愣了半晌,忘忧才明白这只身披积雪的鸟儿为何不怕人来——因为它已经被冻成了冰坨。
几乎是一瞬之间,忘忧眼泪溃然而落。等她感觉到那股巨大的悲痛时,她早已经泪流满面。
生命是如此脆弱。
一场雪,一场雨,一场风,一场火……
她终于明白小时候祖母常说的一句话人一辈子最大的幸福就是躺在自家的床上无疾而终。
然而,她的祖父,祖母以及父亲一生行医救人无数,自己却都死于非命。抱屈含冤,至今不能昭雪。
“你怎么了?”一个清冷的声音从背后传来,把忘忧吓了一跳。
“没怎么。”忘忧胡乱抹了两把脸,回头看清来人后反而淡定了,“又是你。”
白衣少年默默地阿益递过来一块白色的绢帕。
“谢谢。”忘忧接了帕子低头擦泪。
少年的目光终于落在那只被冻成冰坨的小鸟身上,轻生一笑“你可别说是为了这只鸟儿哭成这样。”
忘忧深深的吸了一口气,嘲讽道“你猜对了,我就是觉得这只小鸟太可怜了。”
少年鄙夷的哼道“你当我是三岁的小孩儿?”
忘忧扁了扁嘴,把手帕塞回少年的手里,淡淡地说“既然你不是三岁的小孩儿,就不要在别人心情不好的时候问人家不想说的话。懂吗?”
“好好好,懂了,懂了。”少年阿益看了看皱巴巴的手帕,又塞回忘忧的手里“送你了。”
忘忧接过手帕看了看,干脆直接拿来擤了一把鼻涕。少年一脸嫌弃地转身走了几步,又回头说“你这个样子回去肯定会被骂吧?还是先去我那里洗把脸再回吧。”
“多谢。不用了。”忘忧心里想着在暮云观想找个洗脸的地方还是不难的。
少年缓步走回来拦住忘忧的路,不悦地问“怎么,瞧不起我?我都没嫌弃你,愿意去你那儿喝茶聊天,你倒是嫌弃起我来了?”
忘忧忙说“不,我绝没有那个意思。”
“那就走吧。”少年说完,转身继续往山上走。
忘忧只得跟上少年的脚步,一路爬到暮云观最高处的一所院落。这所院落忘忧从没有来过,还以为是观里的禁地,想不到却也给香客住。
黑漆木门被推开,进门之间白雪皑皑压着几间精致的屋舍,青砖灰瓦,卧松奇石,倒也十分的雅致。一路踩着积雪进了正屋,只见一个中年妇人跪坐在榻上擦拭着案几。
少年进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