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昨夜下雪,奴婢天不亮便起身去收了菊花上的雪,然后煮雪时加了几片霜后竹叶和松针。水开之后加茶,略煮即可。再加几朵去岁收的风干梅花,便成此茶。”
“松竹梅加菊花上的雪烹煮的茶……啧啧!真是风雅之致,风雅之致呀!”韩少初咂舌赞叹着,又笑着取笑丁澈“仲宁,你真不愧这东京城中第一风雅之人,连你家的一个小丫鬟这这般有趣!妙,妙极!”
此一言,周围几个人都被吸引过来,丁澈打量着忘忧,笑道“想不到三妹妹身边也有这般伶俐的丫头,我之前怎么没见过?”
忘忧忙蹲了个万福“奴婢忘忧,是四姑娘的婢女。”
丁澈了然的点头“原来你是四妹妹的人。怪不得之前我没见过。”
忘忧成功的把林素云推上来,方弯了弯腰,含笑道“疏影阁的小茶房还准备了点心,奴婢这就去给公子们取来。”
春雨紧跟着忘忧回来,路上扯着她问“你傻呀?怎么不在二公子面前多说几句话?若是二公子喜欢你把你要去伺候,你以后就飞上枝头了!可比跟着四姑娘强多少倍呢!”
“好姐姐,今儿我有多少事要忙,哪儿来得及想这些?”忘忧挽着春雨的手臂加快了脚步。
春雨惋惜地叹道“你呀!真是个孩子,就一点也不知道为自己的将来打算。”
忘忧不愿多说,拉着春雨回小茶房把自己做的点心又拿了一些拜托她给汇芳汀送过去。熟料,春雨回来后拉了她悄声说“二公子让你去汇芳汀呢。”
“啊?”忘忧没反应过来。
春雨笑嘻嘻的推了她一把,低声笑道“二公子的话你还敢违拗?还不快去?这里我帮你盯着。”
“我……”忘忧想说这种时候二公子叫我去干什么?
然而春雨不等她多说便把人推了出来,催促道“快去吧!放心,这里有我呢!”
忘忧只好擦了擦手,一个人出疏影阁往汇芳汀来。然而她刚转过一块玲珑石还没看见汇芳汀的屋角,便被一个陌生人拦住了去路。
“你是谁?”忘忧皱眉打量着眼前的人,那人却不说话,只是默默地看着她。半晌,她眼前灵光一现,指着来人长大了嘴巴,“哥哥”两个字哽在喉间却喊不出来。
“别出声。”林逸隽伸手捂住了忘忧的嘴巴,转身把她带到了玲珑石之后。
耳边有风声,风吹着细细的小雪落在肩上,落在头顶,落在耳边,周围是寂静的,也是喧嚣的。
忘忧的耳边像是有万千战马在奔腾,在嘶吼,在搏杀。她紧紧地攥着林逸隽胸前的衣服,恨不能把那墨色的棉缎捏成粉末。像是过了一万年那么久,那两个字终于从喉咙里挤了出来“哥哥……”
“小妹。”林逸隽张开手臂把妹妹搂进怀里。
忘忧把脸埋在林逸隽的胸口无声的哭泣,林逸隽轻轻地拍着她的后背无声的安慰。
忽然,有女子说话的声音从旁边传来,林逸隽警惕的捏了忘忧一把。忘忧赶紧抬起头,抹干了脸上的泪痕。
说话声渐渐远去,忘忧仔细的听了听,猜想应是哪家的婢女往来于汇芳汀和疏影阁之间给自家郎君姑娘传递消息,便缓缓地松了一口气,低声问“哥哥,你怎么找到这里来了?何妈妈呢?你们为何把我丢在暮云观就走了?你可知道这三年多我……”
“嘘——”林逸隽用食指按住了忘忧的嘴巴,小声说“这里不是说话的地方,我忍不住来见你是挂念你的安好。原本见到你也不想相认,可终究没忍住。我现在跟着虎贲将军刘琮的公子刘少奢在军中效命,今日也是随他一同前来的。你知道我安好也可放心了。”
刘琮乃是刘皇后的兄长。可谓皇亲国戚,贵不可言。自己的兄长居然成了刘琮之子刘少奢的人,这让忘忧心里更加的不安。忍不住又问“你……怎么会跟了他?是他救了你吗?”
“这些事情一言难尽,以后再说。你在这里再切忍耐些时日,我会找机会把你带走的。”林逸隽说着,又抬手把忘忧眼角的泪痕抹去,轻轻地舒了一口气,苦笑道“乖,我是听见丁澈叫人来传你才有机会来寻你说两句话,现在你要整理好仪容去汇芳汀当差。千万记得藏好自己的身世,不要随便让他们知道你懂医术。”
“好,好……”忘忧连连点头,又从荷包里拿出小梳子来抿了抿发髻,再整理衣领衣袖,收拾好内心的情绪,方往汇芳汀去。
这一天一直忙到亥时才算是消停,忘忧又累又困,且因为心中装着兄长的事情又心绪不宁便不敢往丁素云面前去,只把丁素云晚上的补汤送到紫萼手里便回房去了。
丁素云有些纳闷,问及紫萼,紫萼想了想忘忧憔悴的样子,摇头说那丫头毕竟年纪还小,累了这一日怕是多一步也不想走了,且让她去睡罢了。
因为一盏“岁寒三友”茶,忘忧成功的把丁素云这个人推到了世家公子们的面前。虽然这种茶并不能代替主流上的台面,但这份灵巧的心思却让那些附庸风雅的公子姑娘们默默的欣赏或者妒忌。以至于后面再有谁家做东道办什么诗会雅集,总会有丁素云的一份请帖单独奉上。
这日,疏影阁的梅花一夜之间开了数十朵。星星落落的绿萼白梅在遒劲的枝头绽放,盈盈如雪,翩跹如蝶。隔窗看去,如枯墨撒纸上,白玉碎心间。让人舍不得移开视线。
忽然,院门“吱嘎”一声响,春雨一路小跑进了疏影阁的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