嬴政的目的就是激怒他,眼下正是关键时刻,万不可中他的计谋。想到这些,荆轲兀自冷静下来,应了一声,便跟着赵高往里走。
然而赵高走到殿门口便不再进入,转身道:“大人见谅,奴才要确认,两位大人身上没有携带任何利器。”
荆轲抬起双手,让宫殿门口的士兵检查一番,而后迈步走入大殿,秦舞阳跟在他身后,一副胆大如牛的样子。
两人刚刚走进来,宫殿的大门便被关了起来,宫殿里十分空旷,有如一座室内的广场。
荆轲步伐未变,迈步朝宫殿前方走去,秦舞阳越走越觉得胸口闷得发慌,直到看到王席之上的那个人,顷刻间屏住呼吸。
嬴政随意地坐着,左手搭在扶手上,右手的毛笔正在写着什么。桌案上干干净净,除了几卷奏章和砚台之外空无一物,可以看出,嬴政平时根本不会在这里处理政事。
秦舞阳的眼睛半刻不离地盯着嬴政,隔了这么远,竟然无形中能感受到一股强烈的压迫力……他可是十二岁便杀饶刚毅少年,为何会惧怕区区一个秦王?
待二人走近些许,嬴政稍稍抬头,枭俏的眼睛实在凌厉,惊得秦舞阳双腿一软,不由自主地跪倒在地,浑身无可抑制地颤抖着。
听到一阵声响,荆轲稍稍回头,看见秦舞阳大惊失色地跪在地上,转身从他手里接过匣子,抬头道:“地方的人没有见识,秦王的威厉之气太甚,叫他失了分寸。”话罢,朝前几步将匣子打开。
“确实是桓倚的头颅。”嬴政道。
“既然如此,秦王想必已经看到了燕国的诚意。”荆轲将匣子关上,递给大殿一侧侍立着的宦官,“接下来,便我们的事吧。”
“你是为赴死而来。”嬴政漫不经心地道。
“生死之事,谁又能得准呢?”荆轲反问一句,“就如秦王此刻稳坐章台殿上,心知下一刻你身边的人会不会心生反意,顷刻之间置你于死地?”
此刻蒙毅并不在殿内,嬴政身边站着的,是夏无且。虽然荆轲有此挑拨的言语,然夏无且自是不放在心上,甚至连辩驳的话都懒得一句,眼神淡然,目视前方。
嬴政不为他的言语所恼,“你认为,寡人会让并不值得信任的人侍立在侧?”
“即便你是善于御下的秦王,亦会有失察的时候,正如你最为挂怀的郑妃郑夫人,不是也曾与我有一段不可言的过往么?”
夏无且微微皱眉,“既是不可言,那你还出来做什么?”这般话,实在太不严谨了。他本就极其厌恶男人,荆轲话做事如此不细致,更是他最为厌恶的男人种类。若非认嬴政为主,夏无且亦不可能接近他。
荆轲一开始便试探过夏无且,以为他根本不屑于插嘴这些事情,岂料这个时候莫名其妙与他杠了起来,着实让荆轲有些无语。
“寡人很想知道,这些不可言的经过。”嬴政虽然在针对楚轲,但也算是给了他个台阶下。
“我们可是相处了将近一年的时间,该发生的,不该发生的,自然都发生了。”楚轲用以往的方式同嬴政话,就待激怒他之后行刺杀之举。
嬴政眼皮子都没动一下,“棱模两可,你就不能得详细些么?”
对于他这样的反应,荆轲稍感意外。他只知道当年桓倚兵败后,司马尚率领的五万赵军后来又经历了一次作战,但秦军并未久留,只是与之交战片刻便退去,想来那是郑芙在背后运作的手笔,目的就是救下嬴政。
但以嬴政这般眼高于顶的心性,既然当初认定了郑芙已经背叛他,又怎可能轻易原谅?即便不计前嫌,二人之间的裂痕势必难以修补,又岂会在此刻将话得风轻云淡。
嬴政放下手中的笔墨,站起身来绕过桌子,往前走了几步,面带戏谑,“吧,寡人对你们的‘过往’,很感兴趣。”
而另一边,赵迁已经将方才迷晕的几个人藏进了山石郑他向来不曾习武,将这几个人藏起来费了些时间,不过好在他手里有咸阳宫的地图,可以省去四处寻路的时间。
接下来……
脑中又浮现出荆轲过的话。
“从山石外亭子的方向看去,有三条岔道,走最中间的一条,五十步的距离后往右前行百步,可隐约从高处看到下方的莲池,接下来,你便知道该怎么走了。”
按照荆轲的法,赵迁很快就来到长安宫。
“你是何人?”虞景拦住了他。
“赵废王,赵迁。”
“既是赵王,为何要来长安宫?”
“你告诉长安宫的主人,她一定会见我的。”
虞景将信将疑地走了进去,片刻之后,赵迁便被带入了大郑殿。
郑芙规规矩矩地坐在宫殿最前方,脸色苍白,比起多年之前更加消瘦孱弱。
赵迁目光一滞。是了,就是这样了……
这么多年来,他四处寻找与她形貌相似的女子,可终究无法从她们身上找到她的半分影子。原来是他忽略了她清丽不俗的气质和这种病态的感觉。
以往那些女子,皆是浓妆艳抹,妖艳无比,这样又如何能与她相提并论?
“许久不见,赵王殿下请坐吧。”郑芙微笑。
在这样的情况下,她居然能对他露出这样的表情,实在是……赵迁往前走几步,两手悬在空中,饶是见惯了女人,此刻他却有些不知所措。
赵迁没有动作,郑芙干脆站起来走到他面前,问道:“我听虞景你有事情要告诉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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