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楚国,每过一段时间就会办一次宴席,出席的人应该包括王侯宫妃,公子公主以及世家贵族,同至宫中,观赏巫舞。
此举没有别的目的,只是想借这样的手段来权衡各个大姓之间的利益关系,从而让王族能借此调整官场任职以及平衡各姓势力,是又一种巩固王权的方式。
因为李园的原因,郑芙亦在受邀之列。早在郑芙来楚之前,李园就已经将她要来的消息禀告楚王,并将因此会为楚国带来的利益为楚王完完地盘算分析了一通。当然了,郑芙与他暗中的交易,李园自然不会说出口,但其表象上仍旧是为楚国着想。
自从那日楚后宫中回来,李宓对郑芙的看法改变了很多。
起先她只以为郑芙是个任人宰割的软柿子,即便在李园面前立下豪言壮语,那也不过是装模作样罢了。后来入宫拜见楚后,她竟然想都没想就回嘴,字句扎心。楚后还算心性稳定的,她这般气人的本事,换成别人只怕是要更加气恼,说不定当场就下令处置于她。
因是同为女子,李园便命李宓多照顾她一番,若宫中有何事,尽量与郑芙同行,一方面是保证她在楚国的安,另一方面则是为了监视她。
毕竟当前楚国内部的形式十分复杂,虽然芈悍是楚后的嫡子,但并非长子,且资质十分平庸,楚王的诸位公子之中不乏能力佼佼者,春申君那边的态度又十分迷惑,他不得不对所有人都提个心眼。
正思量着这些事情,屋外传来敲门声,李宓回过神来,问道“是谁?”
“李姑娘,郑公女到了。”
“叫她稍等片刻,我马上来。”李宓起身,穿上翟衣后慢步走了出去。
郑芙浑身上下没有太过惹眼的颜色,穿得很是素净,头发简单地在脑后梳了个样式,额上一个银色装饰,头顶两根素色流苏长簪,而她的脖颈上依旧是那条丝质的轻纱,除此之外再无别的装饰。
李宓摇摇头“芙妹妹,你穿得这般素净去宫宴,却是不太合适。”
李宓传了一身枚色衣衫,翟衣为黑,披帛亦是华丽非凡,头上的头饰虽不多,但是华丽非凡。郑芙答“这等盛大宫宴,我一个外客,自当尽量安生些。倒是宓姐姐这身衣裳,穿在别人身上或许就没这么好看了。”
“你这张小嘴甜得很,时间不早了,我们还是快些走吧。倘若迟到,便要被某些有心人抓住把柄,仔细说道。”
“好。”
李宓虽然没有明说,但她想提醒郑芙的东西已经显而易见了。楚宫势力错综复杂,李宓让她等会留个心眼,知道自己的敌人是谁,不该参合的事不要参和,不该帮的人,更不能去接触。
如今,她算是和李氏在一条船上的人了罢。
沿着已走过一遍的路,二人的马车又再次停在寿春宫门口。只是这次要去的宫苑,与上一次不大相同。
郑芙突然有些感慨,她去赵国经历了一次宴席的凶险,如今来了楚国便要再来一次,心知下次会在何处?若非姬丹只一心想着囚禁她,说不定在燕国蓟都的时候,还要在参与一次燕国的宫宴。
郑芙跟在李宓身边,与她一同进入了大殿。
楚国用来开宴的宫殿,沿袭了其信奉巫术的特征,梁柱上有攥刻图画的巫师做法的图案,摆设器具皆是巫族的特质,与秦赵都有很大的不同之处。
“我当这是谁呢,原来是李家的庶女李宓。”
郑芙回头,一个身着华美衣衫的年轻女子正站在她们身后不足三尺的位置,模样较李宓而言,多了几分攻击性,给人一种不太讨喜的感觉。
李宓倒也不怕她,行了一礼,不卑不亢地说着“许久不见,祺王女依旧如此光彩照人。”
“是你‘许久不见’我吧?我可是见你日日往王后宫里跑呢,你眼高于天,自然看不见我。”芈祺骄矜地抬起了头,十分得意地看着李宓。
李宓低着头,保持一贯温婉浅笑的姿态,并不多说。
芈祺自认为嘴上已经说过了她,于是又侧眼看向郑芙,眼中有些许轻视之意,“这位姑娘,我可从未见过。”
“此女的身份,比起祺王女倒不会差几分。”李宓话里带话,让人听得云里雾里。
“哦?你究竟是何方神圣?”闻言,芈祺更添几分不服气。
郑芙本要说话,殿外又走入一人,大声言道“在下并不知晓,祺王女何时与吾妹有了交情?”
来人正是李清,下一刻,太子芈悍便进入了大殿。即便受了李清的气,可太子位尊,她只是一个小小的王女,此刻不得多加放肆,只好退步让路,欠身行礼“侄女芈祺见过太子殿下。”
芈悍根本没有理她,信步走到郑芙面前,打量她三分,神色有些怪异,而后对李宓说道“你快些回坐。”
李宓欠身,谢过芈悍。
待两人落座后,李宓小声解释道“方才那名女子乃是楚王六子芈司之女。”
郑芙了然。方才看她的气势,应该是李家的对头,既然是其他公子的女儿,势必与太子芈悍成水火之势,对李宓这个态度,自然也说得通了。
此刻,楚王和楚后尚未来到宴席上,宾客们陆陆续续地进入。
郑芙感觉一道目光落在自己的身上,四下看了看,正好对上芈悍闪躲的眼神。
从进殿开始,芈悍看她的表情就有些许不对劲,好像有恨意,又好像有期待,许多种感觉杂糅在一起,叫郑芙看得不太真切。
“大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