后半夜下了一场雨,暑热总算是淡了些,不过那枝头的花花叶叶,却被打了不少下来,一大早立春就安排一应丫头小厮将院子收拾干净,不过雨后景色,看着就极为舒心,花色更是艳丽纯净了不少,叶子青翠的几乎能掐出水来,连人的心思,都开阔了许多。
白蒹葭跟在凌绝尘背后,脸色很是沉静,他们这是进宫谢恩。
毕竟当初新帝对凌老夫人丧事看重,种种恩典,不可言语。
闻人乐节正坐在椅子上,跟一个仙风道骨的少年说话。
那少年不过十六七岁,却生的骨清神秀,清雅绝俗,一袭白衣,宛如谪仙。
脸上的神情都淡淡的,有着一种出尘脱俗的气息,更难得是,眉心却有一点胭脂红痣,不显妖娆,恰似静水无声,却又暗香盈袖。
白蒹葭瞧见那少年,心中却是一动。
那少年淡淡的道;“贫道见过凌居士,白居士。”
他打了个稽首,动作如行云流水一般。
白蒹葭回了一礼,道;“无上天尊。”
这少年正是白云观乾元子。
虽然已经不是头一回见乾元子了,白蒹葭心里仍然暗自嘀咕,这乾元子怎么这么年轻。
乾元子倒是很淡然,说了声告退,便飘然而去,白蒹葭心里不由自主的浮起了闲云野鹤四个字。
凌绝尘说了两句谢恩的话,虽然如此,他脸上仍然带着漠然的表情。
闻人乐节看着他精致至极的脸,忽然就想起当年在秋水村中的时候,那少女姿容绝俗,倾国倾城。
心里却不由哑然失笑,那时候别人都以为是软玉姣花的两个女孩子,结果竟是两个男子,幸好他当时被凌绝尘美色所迷,没有真将一颗真心赔上去,也是不幸中的大幸了。
他眼眸一动,扫了一眼凌绝尘,道;“今日怎么没将你那群娃娃带来。”
凌绝尘淡淡的道;“为什么要带来。”
他说的太过坦然,倒是闻人乐节呆了一呆,摆了摆手,道;“你那对孩子都十岁了吧,朕听着名声都是颇为不错,只是却没有空见过那一对孩子。”
“日后慎儿科举殿试,自然可见。”
“你倒是对你儿子很有自信。”
至于这日后,到底是几年后,就没人说了。
不过闻人乐节眼里却掠过一丝亮光,如今以凌绝尘的功勋,凌慎之大可袭侯,但是看凌绝尘的说法,虽然只是简单的几个字,却透露出了很多信息
最重要的却是凌慎之作为将军府的嫡长子,竟然不以武学继承将军府,反而要走科举的路子。
他是颇为忌惮这凌家武将,白家文臣联合的,看比凌绝尘的打算,竟然似乎打算彻底放了兵权转向科举文臣。
如果来说,自然是极好的。
“自然。”
想起凌慎之,凌绝尘偏了偏头,道;“慎儿读书比我强。”
……看着凌绝尘的表情,闻人乐节哈哈笑道;“日后若真是科举出身,殿试相见,朕便亲自点他头名状元,为他赐字。”
他这话,也颇有意味。
“始生三月而始加名,故云幼名,年二十有为父之道,朋友等类不可复呼其名,故冠而加字。”
他虽然金口玉言承诺了凌慎之的状元,只要凌慎之进入殿试,他便亲点状元,皇帝取字放在那里,都是一件极辉煌极荣耀的事情。
可说了恩宠到了极致。
只是如今凌慎之已经十一岁了,俗话说“三十老明经,五十少进士”。
这科举也是千里挑一,各家子孙虽多,但是靠着科举出仕的却是有限。
凌慎之作为长子嫡孙,也是要在江洲守孝的,闻人乐节的意思,则是凌慎之在二十岁之前就要进入殿试。
三年一试,加上这守孝去掉的一次,也就两次机会。
虽然说是恩赐丰厚,但是从某些方面来说,也是一众鞭策了。
说着闻人乐节令人取了几个小匣子来,漫不经心的看了一眼白蒹葭,道;“笑儿跟灵儿那两个孩子还好吧。”
听他说到那两个孩子,白蒹葭心里微微一动,却笑道;“都是极为活泼好动的,最近胃口倒是开了不少,只是两个人却是须臾离不得的。”
听白蒹葭这么说,闻人乐节瞥了一眼白蒹葭,见她容色温柔,便点了点头,道;“你是个好的。”
将这匣子道;“朕赏你们的,免得你们说朕厚此薄彼。”那小箱子的东西虽未入眼,却也觉得是极好的,闻人乐节又说了两句话,看凌绝尘虽然形容冷漠,但是的确心思冷淡,似乎话里话外还隐约有着去了江洲就不再回来的样子。
他倒是笑道;“朕容你守孝三年,可不容你胡来,将来这战事还要你出来呢!”
毕竟边疆战事,如今虽然大胜了几场,对面也老实了不少,预计几年内都比较风平浪静,可以过上比较好的日子,但是闻人乐节也知道那些野火烧不尽春风吹又生的,便是安稳几年,免不得战火又起。
凌绝尘想了想,还是点头应是,又说了两句话,闻人乐节也觉得有些乏了,摆了摆手,道“乾元道长有些话要与你们说,你们下去吧。”
说着便让小太监将凌绝尘夫妻领了下去。
看着凌绝尘的背影,叹了口气,自己当初怎么就瞎了眼睛,将这么一个比自己好高上一些的人看成女子呢。
白蒹葭却轻轻的颦了颦眉尖,那位乾元子道长身份奇特,这世上的事情,浑然没有半点放在心上的,却不知道找上自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