京城。
她躺在床上,辗转反侧之间,在心中默念了无数遍这个字眼。
在天亮之前,她终究还是做出了自己的决定。
不只是慕容烨希望她去,她也要去踏上那片土地。
她同样要一个明确的答案。
若父亲的死跟京城没有半点关系,只是一场意外,她会开始新的生活,如父亲所愿,活的开心。
清早,她比慕容烨更早下床,沐浴更衣,换了一身月牙白的袍子,慕容烨支着下颚,墨黑长发垂泄在红色锦被之上,神色慵懒地打量着韶灵更衣的身影。
她坐在菱花镜前,以柔软的白帕子擦拭湿漉漉的青丝,透过镜子,不难看到不远处大床上的男人。
“七爷,你要起身洗浴吗?”她神色自如,转过头问道。
“你也不等等爷,不然可以两人一起洗。”慕容烨唇畔卷起一抹笑意,言语之中,似乎夹杂着不满的喟叹。
鸳鸯浴?!一大早就这么吟乱,好吗?!
韶灵无声笑着,转过头去,以玉梳梳顺三千青丝,慕容烨懒洋洋地下了床,望了望天外,天色还有些朦胧不清。
“待会儿,七爷随我去个地方。”韶灵低声说。爹爹很爱干净,哪怕是旧衣也不显一分脏污,她想让爹爹见到自己最好的样子。
慕容烨站在韶灵身后,伸手摸了摸韶灵的发梢,她平日里并不注重自己的装扮,今日却这么早就起身沐浴穿衣,可见待会儿要做的事外重要。
他下颚一点,算是答应,仔细打量着韶灵今日所穿的这件月牙色的袍子,下身着藕色长裙,整个人素雅而明净,春日到了,她不再将自己裹成一个粽子,轻快而明亮。
他听话地走入屏风后,沐浴更衣,以一件宽大的白袍裹住自己的身子,走出屏风之后,韶灵早已擦干长发,挽好发髻,凝神看他,无奈地摇摇头,从衣柜中取出一套干净衣裳,从里衣,中衣到幽紫色外袍,准备的整齐,送到桌上。
慕容烨毫不在意地当着韶灵的面更换衣裳,脱下袍子的那一瞬,俊挺的身子全然暴露在空气之中,韶灵急忙移开视线,要她盯着毫无遮掩的男人身体看,终究太过放肆,毫无忌惮了。
他噙着一抹高深的笑,都是他的人了,还没给他更衣过。
“走吧。”韶灵扬唇一笑,回过身的时候,慕容烨已经一袭紫袍,玉冠束发,跟往日一般风雅俊秀,邪魅众生。
“慢着。”慕容烨从长台上取出那支沉香簪子,轻轻插入韶灵的黑发之中,她心神一动,回以一笑,两人这才并肩走出了屋子。
外的安静,慕容烨也并不开口,走上了历山山路,他便清楚了韶灵的用意。
果然,她将慕容烨带到一个靠南山头,树林郁郁葱葱,野草丛生,在及其荫蔽的角落,隐约能看清一个矮小的坟头。
韶灵俯下身去,将坟头上新长的杂草一根根拔去,慕容烨见状,也一道压下挺拔身子,伸手拔掉大把大把的野草。
两人一起费力,不多久就将坟头上的野草全部消除干净。
她噙着很浅淡的笑意,对着慕容烨说。“这是我爹的坟墓,这儿阳光充足,春暖夏凉,我就把爹搬到这座山头来了。”
慕容烨下颚一点,眼神幽深莫测。她说过会给自己一个答复,自然就在此刻,在她爹的面前。
“爹,这位就是我说过的救我的人,慕容烨。”韶灵静立在坟头前,神色一柔,轻声说。
慕容烨暗暗捏了捏她的指尖,韶灵吃痛,蹙眉看他,看清他眼底的不满,她这才笑道。“也是很想跟他有结果的人。”
他的脸上这才有了笑容,一副“这还差不多”的傲慢神情。
“我答应你,跟你一起去京城。”韶灵凝神,面色如雪,他虽不曾强迫她一道去,但她岂能看不出来慕容烨很希望她可以陪他一路?!
“你想通了。”慕容烨深沉地看她。“生我的人还健在,你既然是我认定的妻子,我也想让你见她一面。”她的回应,不曾让他失望,更令他心中温暖。
她没有任何理由推脱,他的想法,人之常情,她无权置喙。
“你怎么没半点高兴?毕竟还有亲人在世。”韶灵轻声问,“而且我也答应了跟你一起去京城。”
“你不也皱着眉头,笑都不笑?”他伸手覆上她的肩膀,她的忧心忡忡哪怕藏得再深,他也有所察觉。
命运,像是她脚下木桩上的年轮,她从中间走完一圈,再走一圈,随着时光流逝,圈子越来越大,遭遇的事情越来越多。
但这次,她要走回原点。
“要是她讨厌我怎么办?”韶灵挥别脑海的愁绪,笑出声来。方才听闻那位亲人正是慕容烨的生母,她的心却又生出一抹诡异的紧张。
慕容烨黑眸一暗,冷哼一声,说的满不在乎,霸道又独断。“我做的决定,不会因为任何人改变。要娶你的人是我,不是她。”
韶灵闻到此处,面色一白,这回不再是担忧自己,而是担心慕容烨。“听着怎么有恨意?”该怕未来婆婆的人,不是她吗?
“连一口母乳都没喝就把婴孩丢下,我的确是要看看,到底是怎样狠心的女人。”慕容烨唇畔的笑,冷到了骨髓,从马伯那边逼问出来,还在世上的竟然是他的生母,这两日他更是义愤填膺,愤愤不平。
若是那些不太亲近的亲人,他或许可以睁一只眼闭一只眼,但竟然是——怀胎十月生下他的女人,人人都说娘亲是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