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喜欢她说起他的那副骄傲神态,他喜欢她在心中,默默将他当成是自己的光荣和骄傲。哪怕不用过多的膜拜和仰视,他要一个跟他可以平起平坐的女人,但慕容烨总是一个心气极高的男人,她能领会他的好,甚至珍藏在心头,偶尔不经意的言语流露,早就胜过一切故作娇态的撒娇,更能讨得他的欢心。
“独眼曾经是七爷救回来的一条命,效忠七爷也有不少年了,看到他为家族洗清冤屈,重获重用,我也很高兴。但,七爷……我们不如先收起这条线,两国刚刚交战,国情紧张,稍稍有些风吹草动,也许牵连起来,就会成为私通敌国的证据。这可是大逆不道的罪名,若是被人利用,云门兴许会被朝廷盯上,七爷也会涉险——”韶灵一脸沉静凝重,说的巨细无遗。
“你说的也有道理。”慕容烨微微点了下头,韶灵的担忧,不是妇人之仁,更不是杞人忧天。话锋一转,他低声道。“独眼作为新晋臣子,要有一段时日施展拳脚,巩固自己的人脉,而家族的烂摊子,也等着他这个长子去收拾,他此刻必定分身乏术,忙的半死。等过个半年一年,他在风华国朝野中站稳脚尖,再打听打听他的消息不迟。”
两人彼此沉默,夜风徐徐拂过两人的脸庞,将泛黄的树叶吹的沙沙作响。
韶灵的脑海之中,闪过许多年前的那一幕。她便是在树上看到,那些红衣男孩的尸体,伤痕累累,死状奇惨。
她的嗓音很轻,落在慕容烨的耳畔,却掷地有声。“养成今日规模的红衣卫,七爷耗费了多少心血?又死了多少人?”
“我知道你一直都很介意此事,否则也不会误会这么多年。他们都是我挑选出来最出色的人,经过最严厉的训练,年复一年,日复一日,将数十项本事学成。不只是武艺,他们每个人都有一项最顶尖的长处。但任何事,都是有风险的。”慕容烨一脸冷肃,却并不抗拒,直言不讳。“是曾有人死,有人伤,我不否认。他们每一个人,都是自愿当红衣卫,我不曾强迫任何一人。将他们训练成云门最一流的信鸽,在他们年少时候,要求严苛一些,总比技艺不精,被敌人轻易识破再死的好。他们——必须滴水不漏,这是他们做的选择,也是他们的使命。”
韶灵直直望向他,月华般的面庞上,浮现一抹复杂难辨的神色。他的确说的直率,眼底尽是幽暗光耀,这是云门最大的秘密,他却终究对她坦陈相待,可见他早已把她当成是自己最可信的人。
“有关云门的传闻,不少真伪难认,很不可信,就是为了让任何人都难以知晓云门到底身藏何处。”慕容烨抓住了她紧握树枝的手,语气的强硬,不容置疑。往日那张俊美邪肆的面孔上,此刻只剩下身为强者的自信和独断。“不管是江湖上的宿敌,还是你所担忧的朝廷势力,若没有这一批可靠的信鸽,云门也不见得有今日这么安全。”
她笑着点头,眼神闪烁犹如天际的星光。“七爷的目光长远,不是常人能所及。这世上的门派如雨后春笋,但能够屹立不动的,却为数不多。只因这些江湖人善于习武,却不善动脑,更不懂运筹帷幄。”
“就算真有人不长眼想跟云门作对,云门不难抓住对方的把柄,要是不想同归于尽的话,就不该碰云门一丝一毫。”慕容烨俯下身子,将她的手捉的更牢,他的眼底虽然墨黑如夜,却似乎有不少从心中跃出的光点,一瞬吸引了她的心。“我自小就住在这儿,我没关系,但要你也把它当成是家的话,总该把墙砌高些,把门修牢些——毕竟哪个人的家,不是最安心的地方?”
他的眼神,他的笑容,全都毕露无遗。
他,不想让她因为他的身份而卷入江湖恩怨,不愿看她总是陷入为云门担忧的漩涡,他要给她一个停泊的港湾,为她挡风遮雨。
哪怕——这儿是人人惧怕的云门。
“你会不会嫌云门没有人情味,也不如以前的家温馨?”慕容烨徐徐地问。
“不会。”她不假思索,脱口而出,一脸坚决。“有七爷在,我很安心。云门在我眼里,是最特别的地方,我已经把它当成自己的家了。”
慕容烨轻轻拥住她的身子,将唇贴上她的,几乎将这一句话,酝酿在她的口舌中。“很好。灵儿,你成了爷第一个亲人。”
他回不去了。
他贪恋两个人的生活。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