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是什么?”眼尖的婢女低呼一声,朝着湖中心一指。
平静的湖面上,不知何时浮起一件粉紫色的女子外袍,却并非季茵茵身上穿着的。
“母亲,我受了惊吓,一时忘了,韶大夫还在水里呢。”季茵茵一脸担忧,急色匆匆地说道,眼底的笑意,却藏匿的极深。一个人下水这么久也不曾冒出头来,定是沉在了湖底。
展绫罗指使了家丁,再度下水去:“愣着干吗,你们快救人啊!”
“你们一定要将我的外衣捞上来,那可是杭州出的上等丝绸!”一道清灵的笑声从远处传来,众人顺着声音望过去,一人正坐在另一方的湖边花丛中,双腿垂在水中,从浅蓝色的中衣上绞水,惬意自如。
季茵茵不敢置信,瞪大双眼,身上尽是寒意,仿佛被丢入一个冰窖一般。
“宫夫人,我在水里游了好久,筋疲力尽,可等不及要尝尝你的手艺了。”韶灵抬起下颚,笑望着一脸诧异的展绫罗,展绫罗尴尬地笑着点头,吩咐婢女领着韶灵去换一身衣裳。
等韶灵走近,展绫罗才随口问:“韶大夫,你怎么掉到湖里去了?”
“我低头看你们养的锦鲤,不知怎么就落了水。”韶灵说着这一番话,眼睛却望着季茵茵。
季茵茵避开了她的视线,将身上裹着的外袍抓的更紧,韶灵见状,笑道。“宫小姐,你不谙水性,又受了惊吓,赶紧喝一碗热姜汤,去去体内的寒气。”
她微微点了点头,便跟着婢女走向前去,韶灵不动声色地望着她的狼狈身影,唇畔生出极其微弱的笑意。
她早就潜水到了岸边,眼睁睁地看着季茵茵如何接二连三地算计自己。
季茵茵,你还是跟过去一样狠毒。
“要我给小姐把把脉吗?”换好了干净衣裳,韶灵走入季茵茵的闺房内,笑吟吟地走近。
季茵茵的眼底尽是幽暗颜色,她淡淡说了句,显然很想避开她。“不用了,还好湖不深,我没什么大碍。”
“我坐在岸边的时候,没想过看到宫小姐在私底下,是这幅样子——”韶灵轻轻一跃,坐在窗棂上,轻轻地问:“侯爷见过他的未婚妻,如此狰狞易怒,想置人于死地吗?”
闻到此处,季茵茵的脸色更难看了,她没有料到,她对韶灵所做的一切,韶灵都察觉了!她笑了笑,依旧温婉从容。“我方才拼命游水,没有顾着韶大夫,你就如此咄咄逼人,责怪于我么?”
对季茵茵的伪善,韶灵见怪不怪,她垂眸轻笑,不以为然,言语之内尽是讶异。“宫小姐是大家闺秀,天天拿针绣花,手上竟然有这么大的力道?”
“在危难关头,我一个不懂泅水的弱女子,根本就不知道抓到的是什么。”季茵茵面不改色,柔声说道。“韶大夫对我似乎有很深的成见。”
“当然,也许是我看错了。”韶灵淡淡地笑。
季茵茵抿了抿唇,却并不说话。
“昨晚,我经历了生死危机,伤口到如今还在疼。”韶灵韶灵从窗棂上跃下,利落地拍了拍双掌,没走几步,就逼到季茵茵的面前。
季茵茵的面色数变,却避开韶灵的视线,神色温婉一如往昔。“韶大夫是不是跟人结了仇?”
“是个好铁匠,打得刀也亮,磨得刃也利——”韶灵把玩着手中的匕首,唇角扬起一抹顽劣不羁的笑意。“就是出手的动作并不利落,没什么主见,很容易受人摆布。”
季茵茵脸上的笑,僵硬而冷淡。
韶灵看了季茵茵几眼,扬长而去。
季茵茵犹如锋芒在背,藏在桌下的双手紧了又松,松了又紧,心中忐忑不定。
碎语圆桌上,摆放着七八道菜肴,展绫罗坐在正中,热情地请韶灵入座:“一直说要请韶大夫来别院玩赏,这几道菜都是我亲自下厨做的,比不上一品鲜的味道,但还差强人意。”
韶灵弯唇一笑,并不客气,坐入席内,展绫罗仿佛是结交了多年的忘年交,给她夹了一块鱼肉:“韶大夫,你尝尝这新鲜的清蒸鲈鱼。”
“夫人跟小姐怎么不吃?”韶灵眸光一闪,笑着问。
“琉璃不喜欢鱼腥,我也很少碰。”展绫罗说的平静,定神望着不曾动筷的韶灵。“韶大夫不会也挑嘴吧。”
“这个时节的鱼虾,颇为丰美,可惜夫人小姐尝不到这等美味。”韶灵话音未落,便将碗中的鱼肉夹到唇边,闭上眼暗暗嗅闻,轻叹道。“真香啊,夫人,你这里面是加了什么料?”
展绫罗突地碰倒了筷子,婢女很快拿来另一双,她这才朝着韶灵说。“真不好意思。”
季茵茵淡淡睇着韶灵,展绫罗的眼底有一丝细微的企盼,韶灵不再多言,咀嚼品味这一块鱼肉。
展绫罗邀请她到别院,当然是一场鸿门宴。
她却是——明知山有虎,偏向虎山行。
“韶大夫从大漠而来,有没有想过要何时回去?”展绫罗满脸是笑,问的很随意。
“我这人向来随意,想走就走,想留就留,没个一定。”韶灵一句带过。
季茵茵的面色微变,她小口品尝着菜肴,仿佛食欲全无。
等差使下人送走了韶灵,展绫罗才在季茵茵耳畔说道:“你方才想把她推下水,她要死在别院,侯爷能不生疑吗?”
季茵茵眉头一皱,追问一句。“母亲有何高见?”
展绫罗露出志得意满的神情,说的万分自豪笃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