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之所以选中她,是看中她骨子里的那股韧劲。为了生存,她什么事都做得出来,什么痛都忍得下去,这样的她才能在宇文壩一家子的折磨下不轻易轻生,她活得越久,就越能促成慕容烨的野心!他栽培她学了不少技艺,不就是为了让她在宇文壩阅遍群芳的眼里脱颖而出,维持他对她的兴致!
六年了。
六年前慕容烨就已经打定主意了。他的诡计根深蒂固,步步为营,岂会因为她苦苦哀求抑或愤愤不平就轻易改变决定?!
眼看着就要走到最后一步,离他想要的东西只有一步之遥,他舍得放手么?!
她紧紧闭上了眼,无力地依靠在冰冷墙面上,小脸死白。只要他不把她逼得无路可退,她的确愿意真心侍奉……即便知道他就是慕容烨,那么伤天害理的慕容烨,她亦可违背良心照顾他,陪伴他。
要支撑云门这么大的门派,没有金银靠山,是行不通的。
他是曾经救过她的命,但并非她就要把余生当成报恩的贵礼!她还有很多事要做,很多事没做,难道就要牺牲她一人给云门铺路,给慕容烨的野心yù_wàng搭桥?!
纵然如此,就别怪她无情无义。
如今的情势,容不得她不反悔。
她突地无声笑了,不可自抑,笑的苍凉,满心荒芜,宛若在枯萎的草地上,又下了一场几天几夜的大雪。
她从不信他,可惜也不曾料到会落到这般任人宰割的地步。
若不自私,她怎么活?!
韶灵久久伸着脖子仰望着,可惜看不到天际的星空,厚实的屋檐,挡住了她的视线。她被困在云门六年,难道还要被困住一辈子?!
“你这辈子都只能让爷揉圆搓扁,因为爷买了你……”慕容烨曾经这么说。“你要认命。”
她要认命。
那一刹那,地狱般的烈火,燃烧了她。
……
“老马送来的冰镇酸梅汤,你也尝尝。”
如今已是六月底,墙角下的栀子花皎洁而娇嫩,浓烈的香气,萦绕在人的鼻尖。
慕容烨敞着紫色外袍,用的是最轻薄柔软的料子,他高贵宛若天神,手中檀木扇轻摇,一派怡然自得。
韶灵笑了笑,并不拒绝,提了提裙裾安然坐在他的身旁,素手轻轻抬起,端起茶杯就喝。
“上回送你的裙子怎么不穿?”慕容烨打量着她,她身上的红裙虽然干净,却因为穿太多次而洗得泛白。他转动手中的杯,眼神依旧傲兀逼人。
她噙着明艳笑意,一动不动地盯着那张俊美的无可挑剔的面孔,心中却传出几声冷笑,她在那一晚受得屈辱还不够?她没用剪刀将衣裳绞碎就很不错了!
“那条裙子太过贵重,并不适合平日里穿。”她神色淡淡,说的平和。
慕容烨眉目含笑,更是看来迷人亲近,薄唇扬起笑弧,他说的慷慨至极。“往后爷会让你给你再做几套,你随时穿都行……”
“主上觉得是衣裳来衬人,还是人来衬衣裳?”她的心中落入无声刺痛,眉目清浅明亮,她偏着小脸,话锋一转,问的并不婉转。
他如此高贵俊美,华服美饰,却也不过是个画皮的恶魔罢了。
慕容烨笑而不语,自从狩猎回来这几个月,她似乎余怒未消,说话总是带刺,他却并不点破。
韶灵在她的眼底,个子抽长了两寸,这两年内出落成了十五岁女子该有的模样,唯独笑着的那双眼,依旧亮的惊人。
“人的心要是丑陋,穿再好的衣裳,也不过尔尔。没心肝的人,就是穿了黄金做的衣裳,那又跟田里的稻草人有何两样?”她笑靥甜美,眼底清澈,一刻间,就像是几年前的女娃一般口齿伶俐,讨人喜欢。
没心肝的人?!
在他面前,倒是有一个。
慕容烨移开视线,将手中的茶杯放回桌上,他并不喜欢酸梅汤的滋味,如今就更觉得酸苦,难以下咽。
他垂眼,笑问:“爷在你眼里,是前者,还是后者?”
“主上英明神武,fēng_liú潇洒,穿不穿衣服都好看。”韶灵口蜜腹剑,避重就轻,他挖个洞,她不见得就要乖乖往下跳。
他的眼藏匿着无法看清的深意,默默望向她,仿佛一时语塞。
韶灵心中冷笑,她低垂的眼,一刻间冷的像是冰。
慕容烨的目光一暗,手中檀木扇缓缓合下,若有所思,他的目光突然抓住她的脸,轻哼一声。“你也没见过爷不穿衣裳的样子,何故能说得如此笃定?”
“难道韶灵说错了?”
她并不畏惧,美目流转之间,尽是从容镇静的风华。他逼得这么紧,她以四两拨千斤。若他说她错,岂不是自打巴掌?!
“很多事,能亲眼目睹最好,但有些事,却又不能只相信自己的眼睛。”笑眼望她,慕容烨重新为自己倒了一杯茶,细细品味。
周遭四季变换,他却独爱饮茶,并不愿意更改根深蒂固的习惯。
他说的高深莫测,韶灵却并不曾放心上,她垂眸一笑,酸梅汤冰凉沁人,却也无法熄灭她心中蠢动。
慕容烨的冷锐渐渐被冲淡,待她抬起眉眼,才开口。“爷问你,它们呢?”
偌大的湖畔,却早已没了那对天鹅的踪影,空空荡荡。她顺着他的目光望向前方,眸光温柔一瞬。
“主上难道不知,每年三四月间,它们会从南方飞向北方,到北方繁殖?”
他的眼底,尽是冷锐的怀疑,那般冷静的眼神,几乎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