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邓子!等等我,我也去看看马伯。”她突地加快脚步,跟了上去。
小邓子没有拒绝。
“马伯,你今天的气色好多了。”韶灵由小邓子带着进来,马德庸依旧依靠在床头,偶尔淡淡地咳嗽,闭着眼,发丝依旧雪白。她看了看马德庸的面色,轻轻说道。
但没见到马德庸睁开眼,她见小邓子想走近再禀告一声,急忙拦下他,柔声笑道。“没事,我也要走了,让马伯睡吧。不过,能不能让我就近找一个屋子,把裙子上的淤泥洗干净?定是方才在花园里趴着找东西的时候擦到的,太脏了。”
小邓子蹙眉一看,韶灵的裙摆处果然沾染了泥土灰尘,而他也看得出来,韶灵姑娘身上的料子实在珍贵,当然不敢拒人于千里之外。
他笑了笑,领着韶灵走出去:“要是姑娘不介意,就到奴才们住的屋子去吧,恰巧他们都在当值,屋里没人。奴才可以在门外给姑娘把守。”
“多谢了,小邓子。”韶灵粲然一笑。
将门关上,插上门闩,韶灵环顾四周,这个屋子不小,是马德庸手下几个太监合住的屋子,在他们还只是名不见经传的小太监,毫无权势职位的时候,只能十个人挤在一大张通铺上,屋内很干净整洁,收拾的井然有序。
韶灵将沾了水的帕子,擦拭了裙摆处的花纹,正欲走向门旁,却见着一旁桌下的杂物篓子里,丢着一套青色的太监服。她眼神一转,已然俯下身子,将这套衣裳拾起来,腋下跟领口全都裂开来了,颜色也有些泛白,看来是主人将这套衣裳丢了。在她所知,宫里每年都会给太监宫女制定衣装,衣裳破成这样,的确是不能要了。
指腹之下传来细微的感觉,她眉头一挑,突地想到了一个法子。
“韶灵姑娘,你好了。”小邓子听着后面开门的声响,堆着笑脸问道。
“总算洗干净了。”韶灵抿唇一笑。“时候不早了,我该出宫了,你去给马伯送药吧,让他喝了药再睡。”
小邓子点了点头,目送着韶灵走出宫去,韶灵走完一条路,蓦地走入一个别人看不到的暗处,将外袍脱下藏在花丛中,里面露出她从篓子里拾起来的太监服,想必是个还没长身体的小太监,她穿着正合适,并未太过宽大。她将头发拆了,高高扎了个发髻,随即挑了无人经过的捷径,去了仁寿宫。
她一个月内,几乎每日都来往仁寿宫,知道仁寿宫前不但只有牡丹花,还有几棵几十年的高大树木,茂密树叶伞状的树冠,足够隐藏她的身影,更能让她攀爬上仁寿宫的屋顶。
她动作利索,很快就坐在枝桠上,那根树干极为巧妙地遮挡在屋顶上,她小心翼翼地爬上去,爬到一半,却听着有人的走动声。韶灵眼神一凛,急忙抱住树干,屏息凝神,透过层层叠叠的树叶,望向下方。
“你们小心点,有什么情况,决不能大意!”下面走过两排约莫十个人的侍卫,领头的人低喝一声,还未入夜,就开始巡查宫中,杜绝后患,这……也是慕容烨对皇上的建议吗?!
韶灵想到此处,暗暗好笑,但直到目送着这行人走向别处,她才开始呼吸。
轻手轻脚踩踏上仁寿宫的屋顶,她揣摩着屋中的形势,才小心地打开一块金色瓦片,屋内的一丝烛光照亮了她的眼睛。
恰巧是张太后的内室。
“你说,她受了侯府的责难,被关在庙中面壁思过?”虽然看不到张太后的脸,但隐约能看到坐在软榻上的一角红色衣袍,以及耳畔传来她清冷的询问。
韶灵静静听着,心中却传来莫名的感觉。侯府……会是她想象中的那个地方吗?
“回娘娘,是的,侯府老夫人下的命令,宫琉璃不曾违逆,已经去了两个月了。”男声……不是太监们柔软平和,雌雄难辨的声音,而是浑厚低沉的嗓音。摆明了个男人——
韶灵蓦地跟她先前撞见的那两个太监,仔细回想,全部串联起来,毫不费力。
果然是张太后在暗中追查她的下落!
但,她为何在意宫琉璃身上发生的事?!
想着屋内的人肯定是张太后的心腹,而且很有可能是身怀武功的武者,韶灵虽然很想继续听下去,但今日显然准备不够,留的更久,就怕会被察觉。她将金色瓦片放回原处,再抱着树干,慢慢地爬回树冠上,轻巧地滑下树来。忙着要走回藏着自己衣裳的花木从中,她朝着身后观望,却来不及看着前面的路,蓦地重重撞上一个人的胸膛,额头当下就红了一片,火辣辣的疼。
她急忙低下头来,不管是谁,都不能在此刻认出她来。心中转念一想,她若沉默不语,反而叫人怀疑,唯有红唇轻启。
“奴才该死。”又细又长的声音传来。
该死的太监。
慕容烨紧绷着俊美的面孔,从上书房走出来的时候,异样的脸色都吓坏了几个下人,这回又是黄河泛滥的事,皇帝非要听听他的意思,他说了几条建议,反复衡量利弊,一拖就过了黄昏。
他没好气地在心中恶狠狠骂了一句,这几天原本心情就不好,今日更是被皇帝留到了这会儿,错过了往日跟韶灵韶光一道吃晚饭的时辰,他脚步仓促要赶着出宫去,却被这个走路不长眼睛的小太监撞到了。
宫里年纪小的太监宫女都是如此,低着头不敢看人,这个也是如此,没什么两样。只是一等慕容烨哼了一声,再度越过他的身子走向前去,这个风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