马伯不再看她,面无表情地说,脸上的纹路显得更深。“我是从宫里出来的老人,岂会不知道皇族男子挑选妻子的标准?在云门的时候,一方面我很高兴,七爷能有个伴,但更多的是不安,因为我知道,总有一日,七爷会回到生他的京城来。而你,迟早要面临一场浩大的质疑。”
“马伯,我学医这么多年,也曾经看了千百回的生老病死,我比很多人更明白,很多事不是依靠执着,就能抵抗世间的规律。若是到最后,真的不能跟七爷开花结果,至少我尽心过,尽力过,我不后悔,也不怨恨。”韶灵知道马德庸想听什么话,她的心底沉静如水,不疾不徐地说。
“你的心,很坦然,这样……我也不要再放不下心了。”
马德庸并不惊诧,意味深长地凝视着韶灵的双目,最终吐出这一句。
“若是皇上不允许,你劝劝七爷,别再去为我求情了。我们生来就是当奴才的,不到死的那天,哪里敢歇下?”
韶灵无言以对,她很幸运,并非出身奴籍,但依她的性子,哪怕生为奴婢,兴许也不是个安分守己的奴婢。
从马伯的屋中走出来,韶灵远远望向天子的上书房,那是他跟朝臣商议国事的地方,正料想到底是否应该等慕容烨一道出宫,便在宫中短暂停留。
迎面走来三人,领头的是一个身着粉色宫装的宫女,盘着头,裙摆处是绣着云海的纹路,她急色匆匆,眼神冷锐。而身后的两个男人,身着太监服,但个头都有七尺有余,一个比一个面色严肃,倒让韶灵忘记去看他们的脸了。
以宫女的衣装来看,她该是仁寿宫的人。她似乎看过一两次,叫做宛如,年纪虽然年轻,三十岁还不到,但直接听命于玉瑾姑姑,不是一般的宫女。
这两个太监……却让韶灵微微蹙眉,虽然他们走的很快,不曾留意到一旁的韶灵。
但她的目光一直追随着这三人,尤其是觉得这两个男人,虎背熊腰,面色冷肃,宫里的太监不少,也不乏有身子高大的,特别是晚进宫的太监,但这两人实在强壮和冷漠。特别是他们的眼神……跟云门中的武者,几乎如出一辙。哪怕没有敌手在场,他们这些常年习武之人,也很难释放出温柔平和的眼神。
若说他们是宫中侍卫,韶灵也觉得不足为奇。但说他们是阉人……韶灵觉得很是古怪。他们的步伐稳健,步步生风,目不斜视,犹如一阵寒风,从她的身旁卷走。
有人在暗中关注宫琉璃的消息。
会是宫里的人吗?!
“韶灵姑娘,你来了。”正在韶灵出神的时候,不远处有人唤着她的名字。
韶灵抬眸一看,却是玉瑾姑姑,她领着两位小宫女,端着膳食去往仁寿宫。
“玉瑾姑姑。”韶灵微微一低头,算是行了礼,唇边有笑,柔声回应。
“你要出宫了?”玉瑾姑姑的脸上没有表情,淡淡问了句。
“今日我到宫里,是来看看马伯的,他生了病,好些天没见面了。”韶灵据实以告,并不隐瞒,玉瑾姑姑虽然是张太后的心腹,但她相信这个理由,张太后也无法在上面做文章。
玉瑾姑姑头一点,却并不挽留她,想来没有张太后的话,她是不敢多言,让韶灵去仁寿宫。
韶灵又等了一会儿,见慕容烨还是没往宣武门这边来,索性独自出了宫,去了静安王府。
在御祈泽的屋内没看到人影,刚刚走出来的时候,却撞见了伺候静安王的丫鬟白玉,她告诉韶灵,王爷正在花园的湖中垂钓。
韶灵噙着笑,缓步靠近静安王的身影,虽然药效无法在他的身上立竿见影,但至少他的心境豁然开朗,跟她初见他的时候,早已判若两人。
“嘘。别让鱼跑了。”静安王偏过头来,朝着十步之外的女子微笑,他披着一件浅青色的披风,丰润的唇畔勾着很浅的笑。
韶灵以食指抵在唇上,会意一笑,并不曾开口。不远不近地看着他垂钓的身影,身下的木制轮椅纹风不动,木轮子前压着一块拳头大小的石头,哪怕有风,也不会移动他的轮椅,方便他专心做事。这是她前几日,交代白玉过的。
“运气真不济……”静安王见浮标迟迟不动,最终收回了鱼线,韶灵走到他的身旁,将鱼竿收好,靠在树干上。
“我看王爷垂钓,却不是为了钓上鱼来,只是为了打发时间罢了。要真钓上来,也怕没有用处,白玉说王爷最讨厌吃鱼。”韶灵不疾不徐地说道,眼底微微闪烁着光耀。
“今天你来的早了,没有特意让人准备好菜,你随意些吃点。”御祈泽神色淡淡,脸上有笑。
韶灵不曾婉拒,看着白玉端来了一个红色漆盘,一盘盘放上乳白色石桌。
韶灵推着御祈泽,离开湖畔,推至石桌前,才停下脚步。她不经意瞥了石桌一眼,才知道御祈泽的话,不是谦虚。
桌上只有三菜一汤,他的口味极为清淡,一道油炒青菜,一碗肉末炖蛋,一碟芹菜香干,一大碗虾子豆腐汤,便是全部。
韶灵并不客气,将饭碗推到御祈泽的面前,看着他动了筷子,她便也埋头吃菜。
有谁能想到,过着这种生活,甚至不如世间的殷实之家的人,却是曾经的东宫太子,曾经他也有跟皇位很重的牵连。
“王府的厨娘是那个孙大妈吗?她的手艺这么好?家常菜做的这么美味。”韶灵头一回在静安王府用饭,菜色看来平庸至极,没有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