叶翕音早看见叶母手心里擦破了一大块皮,便猜到她必定是着急下床时摔的,便温声安抚道:“娘别急,不是还没到日子么。我去打一盆水来,娘洗一洗脸手,先把药喝了。”
由叶母房里出来,叶翕音走到红泥小火炉跟前,拎起上面热着的砂吊子,倒了半木盆热水,又拿了张干净的擦脸帕子。
等她折回叶母房里时,叶母已经站在地上,整理着身上的衣衫。
叶母性子温和又勤快,虽然终日生病卧床,只要稍有精神便要下地做些事。尽管已生病数日,可房内却依旧打理的干净整洁,一点看不出是病人的卧房。
叶翕音把木盆放木架子上,对叶母笑道:“娘先洗脸,我去端药过来。”
叶母洗完了手脸,刚在临窗的长木桌旁坐下,叶翕音就端着一碗汤药走进来。
把药碗小心翼翼地放在叶母面前,叶翕音眯着笑眼道:“放心,不苦的,我特地在药理添了甘草,既能止咳又清香甜润。”
看着眼前的汤药,叶母目带疑惑地抬起头。
打量着眼前清瘦朴素,却依然隽秀温婉的叶翕音,叶母道:“以前你从不在这些事上用心思,只要有饭吃,便百事不操心。可这几日,我总觉得你突然长大了好多。还有这些药理药性,你是如何知晓的?”
叶翕音在叶母身边坐下,温和道:“以前不是有爹和娘么?家里的事又不用我做,我自然什么都不操心。如今爹不在了,我总地要学着帮娘料理家事啊。”
听她这么说,叶母想起叶宗在世时家里的平静温馨,又想到如今家里的重担,全都落在叶翕音单薄的肩膀上,只觉胸中酸涩,眼泪又漫上来。
“娘,趁热快喝药吧,这方子是我特地向生药铺的掌柜讨来的,他说专医娘的病呢!”
催促着母亲喝完了药,叶翕音正要收拾药碗出去,却见叶母望着窗外,轻声道:“如今咱家没个男人主外,实在诸事不便,要是但凡家境过得去,其实留下这个男孩子,倒也给你添个臂膀。”
叶翕音顺着叶母的目光看向窗外,就看见馒头正挽着袖子在西墙边劈柴。
浅浅地勾了下唇角,叶翕音回头对母亲笑道:“娘若喜欢,留下他便是,不过添副筷子罢了。”叶翕音语声轻盈,并没有半分压力的感觉。
看着叶翕音娇小纤瘦的背影,叶母眉头紧了紧,心中暗道:时隔这么久,那位姓冷的贵人,不知还要不要这座宅子……
别院深深夏席清,石榴开遍透帘明。树阴满地日西迟,梦觉流莺时一声。
炎夏天长,吃过了晚饭天色尚早,叶翕音拿了自己白天换下来的衣裳,去屋后不远的河边清洗。
才出门没几步,就听身后有脚步声跟上来。
叶翕音头也没回,笑道:“肯定是红于不放心,让你跟着我的。”
馒头低着头,哑着声音道:“可是啥事都瞒不住你。”
叶翕音笑了笑,跟馒头并排往河边走,边走叶翕音边问道:“你当真想留在我家?”
馒头抬起头看了眼叶翕音的侧脸,很用力地点了下头。
叶翕音看他脸上虽然青一块肿一块十分滑稽,可黑白分明的眼睛里却透着认真,便也认真道:“可是我家里也穷,你留下可是要跟着吃苦的。”
馒头把头一摇:“我不怕吃苦,我不想骗人。拐子爷爷说过,做人不能干坏事,干了坏事就要被天上的神仙看见,要遭报应。”
“你拐子爷爷说的没错,不干坏事,否则就要遭报应!”
馒头侧过头,看见叶翕音真诚的笑,也咧开嘴笑起来:“那往后,我喊你姐行不?你就当我亲姐。”
“好!”叶翕音爽快答应。
馒头高兴地一个筋斗差点翻进河里,兴奋地满口叫:“我也有姐啦,我也有家啦……”
叶翕音被他又叫又跳的水花溅了一脸,笑着抬起袖子擦掉脸上的水,开始蹲在河边洗衣裳。
“你既然跟我叫姐,以后就跟着我的姓吧,别叫馒头了,我重给你起个名。”
“行,我都听姐的。”
“你是在清水河边认得我,往后就叫叶清吧。”
“行,我都听姐的。”
残霞夕照,花坞苹汀,野岸无人舟自横。一个少女和一个少年的欢笑,惊起河岸边草丛里无数准备栖息过夜的鸟。
这样纯真的誓言,无关风月,却同样令人感动。
隔日,清晨便淅淅沥沥地下着雨,院子里的大榕树被洗地滴翠般绿的喜人。
叶翕音侍奉叶母吃过药,便和红于在自己房里做针线。
“叶清呢?怎么大早就不见他的人?”叶翕音边做活边问。
红于咬断一根线头,头一摇:“鬼知道这小子上哪野去了,我早起煮饭时候就没见他。”
叶翕音看了眼红于,笑问:“你是不是还想着他骗人那事呢?”
“江山易改本性难移,老爷在世时常说这句话,我可不信他转眼就能改好了!”
红于话音刚落,就听院子里有动静,俩人赶紧站起身透过窗户往外看。
只见叶清一身衣服被雨浇地湿透,手里不知拎着个什么东西,进来就直奔厨房。
叶翕音和红于赶紧出了屋,顺着房檐也跟了过去。
刚进厨房,扑鼻就是一股鱼腥味,见地上躺着三四条刚收拾过鱼鳞内脏的鲜活大鱼,红于先叫起来:“你这是去哪儿偷的鱼?”
“我没偷!”叶清拧着眉叫道。
“那这些鱼是哪儿来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