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个大宫女是顺妃娘家陪嫁入宫的婢子,称呼荣蕴清仍依照家里时的规矩。
顺妃摇头:“蕴娘无意入宫,我也不想她后半辈子跟我一样。你没看出来么?皇帝对那位叶姑娘,有些不一样。”
大宫女皱眉:“若真是皇帝相中的,您就更不能主动牵线了,万一这位姑娘入了宫,岂不是又是个跟您争宠的?”
顺妃笑了:“若是要这样是个女子就防着,我岂不要活活累死。再皇帝就算今儿没看中叶姑娘,明儿也会看上其他姑娘。”
话锋一转,顺妃却道:“不过,这个叶姑娘可不是位普通的姑娘,就是万岁与她有意,我瞧也未必就能遂心。我今日告诉万岁,不过是做个顺水人情罢了。”
至此,顺妃又想起自己中毒的事,轻叹:“若这位叶姑娘真能入宫,于这深深掖庭,或许是件好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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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张张簇新的书桌,一口口盛放工具的木箱抬进铺门,炎炎烈阳当空,琳珑热得不住用帕子擦拭额角的汗,却仍亲自守在门口监工。
“那个当心些……这个墨峰大插屏放在后头的厅里……哎,这个心磕了角……”
雪雁端着茶水过来,琳珑抓起茶盅子匆忙灌了两口,眼睛却一刻不停地盯着出出进进搬物件的伙计。
一位身着木兰青双绣绫裙的姑娘,由个丫鬟伴着走至近前,见琳珑像是这里的管事,上前问道:“请问这可是紫鸾坊?”
琳珑闻声回头,见问话的是个水灵灵的姑娘,温和一笑:“是呀,姑娘有什么事么?”
姑娘笑问:“不知可否与你们东家叶姑娘一见?”
琳珑抱歉地笑了笑:“叶姑娘此刻不在这儿,怕是有些不便,若姑娘愿意,可留个字条,我回头转交给叶姑娘。”
姑娘瞧着衣着不俗,却并没半分架子,见不着人也不恼,反而欢喜应下:“好,我这儿带着现成的名帖,劳烦姐姐帮忙转交与叶姑娘。”
雪雁赶紧收下对方的名帖,双方简单寒暄后,姑娘很快就离开了。
琳珑头也来不及回,顺嘴道:“把这张名帖跟先前收的那堆条子,名帖收在一处,晚上回去一块交给音。”罢,又脚不占地忙去了。
她这边刚进里面,雪雁还没来得及转身,又一个姑娘来找叶翕音。
这种事自从叶翕音技艺大比之后,就都有姑娘过来。雪雁早也见惯,照着琳珑的话又了一遍,同样收了对方一张名帖,然后痛快把人打发走。
街对面,悬着黛蓝绣帘的油壁车上,隔着雕花窗望见这一幕,婢子回头坐在车内的姑娘看过去:“瞧这样子,在这里怕是见不着叶姑娘,姑娘还过去不?”
车里的姑娘呡唇一笑:“这么多人找她,音怕是故意躲了,咱们直接去她府上吧。”
婢子有些为难:“可是咱们事先没递拜帖,贸然过去,人家不让咱们进怎么办?”
姑娘却摇头,颇有自信:“不碍事,我自有法子见着叶姑娘。”
油壁车沿着玉带街缓缓往前走,转过两个弯,就到了于飞堂构。
婢子先跳下车,拿了自家的名帖上前敲门。
老管家开了门,只看么婢子一眼,笑问:“请问可是荣翰林府上的四姑娘?”
婢子一愣,下意识顺嘴反问:“你,你咋知道的?”
婢子问完,才想起刚才在车上时自家姑娘叮嘱的话,顿时红了脸,一时不知该如何应对。
车上的荣蕴清听闻已经下了车轿,无视自家的笨丫头,对老管家笑道:“正是,劳烦向内通禀,蕴清擅自来访多有冒犯,是特地前来拜望叶姑娘的。”
完,趁着老管家不注意,荣蕴清偷偷抽回婢子手里的藏蓝色名帖,塞回自己的袖子里。心里长长地舒了口气:险些给祖父丢回人,幸亏对方没接帖子,要叫音看见是祖父名讳,她可再没脸来见叶翕音了。
荣蕴清原打算若是叶翕音不见,就递上祖父的名帖,先见着苏辙,再托苏辙去见叶翕音。
没想到对方居然知道她会来,音这是能掐会算么?
老管家好似没看见主仆俩的动作,笑道:“我家主人恭候四姑娘多时了,四姑娘随老仆这边请。”
荣蕴清被老管家带进于飞堂构的药园。
大片的花药田中,叶翕音带着帷帽,正跟几个婢女一起蹲在药田里,采摘刚刚成熟的叶底珠。
看见荣蕴清进来,叶翕音远远地朝她招了招手,摘下手里的白棉布手套,和帷帽一并递给身边的婢子,纵身利落地跳出药铺,一溜跑向这边来了。
叶翕音此刻这身打扮,看得荣蕴清目瞪口呆,完全没办法把面前的叶翕音,与以往那个出入明国公府时,端庄隽雅的毓秀典范当成是同一个人。
叶翕音上身穿着宽敞的柿红灯笼袖纱衣,下面穿着素色的同质地的灯笼裤,扎着腕带和脚带,就跟桥上练功夫的把式娘子,不过模样可比那些打把式的娘子好看太多了。
看见荣蕴清眼里的诧异,叶翕音并没打算换装,大方笑道:“药材长好了,我看婢子们采不过来,就搭把手,你可别笑话我丑啊。”话时已带着荣蕴清进了凉亭。
“不难看,一点儿都不,真真儿好看的紧!”荣蕴清由衷赞叹,漂亮的大眼睛里全是艳羡。
荣蕴清还是头回见闺中贵女这样穿扮,她即便在自家府里,平日也要穿的中规中矩,像是随时有客登门的模样,哪里能像叶翕音这般洒脱爽快。
荣蕴清呡了口蜂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