只是,下次,究竟还要等多久呢?
三年后的初秋,华国东北的一座省会。
一个拎着一打啤酒的身影,来江畔公园的江堤上。朦胧的月色中,依稀能看清他凌乱的碎发和几天没修剪的胡茬,这是一个不修边幅的男人。
男人在江堤边席地而坐,打开了一罐啤酒慢悠悠的喝了起来,与邋遢形象完全不相符的动作,却出奇的洒脱。
回到老家三年了,虽然当年已经下达了病危通知书,但最后爷爷还是被救了回来。脑出血,落下了瘫痪的后遗症,不知该算万幸中的不幸,还是不幸中的大幸。
回来了,便没有打算再离开,李湛独自担负起了照顾卧床爷爷和同样年事已高奶奶的重任。
别人不是没想过帮忙,但是李湛拒绝了,可能只有这样辛苦着,忙碌着,才能让他内心的愧疚稍缓吧。
在不多的空闲时间里,李湛组建了一个游戏工作室。并非什么高大上的it项目,而是依靠着游戏玩家讨生活的营生。
低买高卖,囤积居奇,金团代练,随着单机游戏的消亡,网络游戏井喷式的繁荣,工作室扩张到了120人的规模,灰色行业做到如此已是到了尽头。
人员素质低,行业门槛低,创立成本低,在几次游戏变更和人员变动后,工作室终于在今天彻底解散,明天就会有回收二手电脑买家上门。
其实李湛此时内心并没有失落,这几年的效益很好,虽然存款的一部分扩充成了他的收藏品和日常开销,但是手里剩下的钱依旧够他去华国任何一座城市悠闲的度过一生。
不过此时李湛心里也并没有丁点欣喜,因为他知道,喝完这灌酒,就要回去继续照顾老人了。
久病床前无孝子,李湛开始不信,后来信了。
瘫痪对于一直性格刚强的爷爷,不啻于晴天霹雳,而对孙子的拖累,更让老人自责不已。老人变了,往往喜怒无常,偶尔歇斯底里。李湛没有说什么,只是默默承受着,只是人心是有极限的。
李湛不止一次被磨得不胜其烦,发狠要收拾行走人,撒手不管了。
只是,时至今日,李湛还在这。
急促的来电音打破了此刻的宁静,境外电话?新加坡?又是诈骗吧。按掉!
但是对方好像和他卯上劲儿了,电话一直响个不停。李湛不敢关机,这是三年前在魔都机场吓的,他怕开机时再次收到一堆汹涌而来的噩耗。
接起电话,没等出声,哪头传来了一个女人夹杂着魔都方言的歇斯底里的谩骂。“李湛!侬阁小册老,从前拧来疯,终于变成僧劲病啦?!无路道粗拧得侬算!侬纳嫩伐器西额啦!”
“噗!咳咳...咳咳...”一口酒给李湛呛得眼泪都出来了。“杨总,多年不见,上来就骂人不好吧,魔都女人啊,要有腔调。你怎么找到我的?我电话信号不好,只能接收普通话,你想好了再说!”
来电的正是四年前离开李湛,去新加坡留学的前女友。叫杨总不仅仅因为是这姑娘姓杨,更因为她是个4月1号出生的典型白羊座。
别看出生日期和闹着玩似的,性格可完全秉承了白羊的独立要强。
“呵呵,看来你还没真疯啊!我回上海出差遇见李凯了,从他那知道的你消息。”
“李凯,嗯,现在也就这死肥宅能找到我了。不过您这记忆力渐长啊,还记得他?”
“我是不记得他,但是他记得我...”
“我就知道这小子脑后长反骨,天生的叛徒。既然落在你手里了,说吧,找我什么事?”
“明天上午10点来机场接我吧,见面谈。”没给李湛拒绝的机会,杨总直接挂断了电话。
其实李湛根本没想拒绝,多年不见,见见也好。
一灌啤酒即将到底,他猛的站起身,将其余的十一灌啤酒打开,倒入江中。
对着眼前这条大江,对着眼前这场皓月。
抬起手中的酒:“李湛!干杯!!!”
声音传的好远,好远。
这是他三年来第一次喝酒,也是第一次抽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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