愈彦也算是阅人无数,薛南南骨子里的高傲和表面上的冷漠不是装出来的,是一种与生俱来的高高在上的优越感。要养成这样的气质,不是一夜暴富的暴发户和一步登天的投机者所能拥有的。暴发者和投机者也许不缺钱和权,但缺乏气质和底蕴,恰恰就是气质和底蕴无法用金钱和权力换来,需要的是长时间的耳濡目染,需要的是一个家族的文化熏陶和养成。
愈彦紧跟在二人身后。来到审讯室,薛南南纹丝未动地坐在椅子上,对愈彦几人看也没看一眼。桌子上放着一部电话,还保持在通话状态。万年达一见就后悔莫及,怎么他这么多事,非要跟来公安局做什么?来了公安局,又鬼迷心窍跟着齐姜来审讯室做什么?手机保持在通话状态没有断开,王书记这么有耐心等一个电话,什么人才能有这么大的面子?
不管是什么人,反正是他万年达惹不起的人。他看了愈彦一眼,想起愈彦特意交待他不让万亮来公安局,又劝他大事化小小事化了,心中就泛起一股苦涩,早听他的话该有多说?现在好了,王书记的电话打了过来,齐姜万一要找人分担责任,把他推出来,让王书记迁怒到他的身上,可是没好果子吃了。
三人离薛南南还有几米远,这么远的距离,小声说话不会传到电话的另一端。愈彦突然小声地对齐姜说了一句,“对了齐局长,万局长后到的现场,当时发生什么,他也不太清楚,所以……”
所以什么,就看齐姜的领悟能力了。齐姜想也没想地点了点头,神色紧张地看了薛南南一眼,想笑却没有笑出来,就拿起电话接听,“您好王书记,我是齐姜!”
万年达差点要握住愈彦的手,向他表示一下内心由衷的感谢。什么叫有眼色,什么叫得力的秘书?愈彦就是。一个眼神,一个举动,就能猜测到你心中所想,替你把事情办得周全,这样的人才,哪个领导会不喜欢?
愈彦却恭谨而不失风度地站在一边,脸上挂着若有若无的笑容,他看了薛南南一眼,见她一副事不关己的模样,心想一个人真要做到不动如山,还是因为自身有足够的依仗,身后要有足够强硬的力量,一是权,二是钱,三是庞大的社会关系。
齐姜接电话时点头哈腰的样子让愈彦感慨,权力的光环太耀眼了。王国良远在几百里外的齐南市,根本看不到齐姜的模样,但齐姜却是一副当面聆听领导教诲的姿态,脸上的笑容谄媚而谦卑,也难怪,地级市的局长和省委书记相比,悬殊太大,能接到省委书记亲自打来的电话,是一种荣幸。
可惜的是,平生第一次接到省委书记电话的齐姜,此时却是满头大汗,唯唯诺诺象个做了错事的学生,虽然愈彦离得远,听不清说些什么,但从齐姜牙疼一样的回答中,知道肯定没有什么好话。
通话维持了几分钟,最后齐姜忽然挺直了身子说道,“是,王书记,请您放心,我以党性担保,再说还有万局长也清楚事情的来龙去脉。他现在也在旁边,我怎么敢在领导面前说假话?是,是,是……那个警察叫钟明华,挺会说话?是栋梁之材?王书记过奖了,他平常也就是腿上勤快一点,不太会说话……”
愈彦在一边直想笑,齐姜紧张之下,连王国良的反话都听不出来,明明是讽刺钟明华,却让他听成了夸奖,真有他的。心想正好让齐局不定还会小小的提拔一下钟明华,以后什么时候王国良又想起了钟明华,得知了让他不满的人又被齐姜提拔,不知该作何感想?
愈彦才不会好心去提醒齐姜,就让钟明华当一枚定时炸弹再好不过。
万年达却脸色都变了,刚才愈彦明明都暗示齐姜要将他摘出来,别给王书记留下不好的印象,齐姜倒好,故意把他给说出来,不是成心让他难堪吗?
齐姜挂断电话,顾不上理万年达,急忙陪着笑脸向薛南南道歉,“对不起薛小姐,误会,请您来只是说明一下事情真相,现在事情已经查明了,您可以离开了。”
愈彦估计薛南南比他还小,齐姜比她大了足足有20岁。还以“您”相称,让他听了都差点受不了。薛南南还算给齐姜面子,矜持地点点头,“撞坏的车我会赔偿,被打的人的医药费我就不出了,算是给他们一个教训。”
起身就走,路过愈彦身边的时候,突然停了下来,打量了他一眼,“哼,少出来装好人!”
愈彦笑笑,“我好象什么都没说吧?”
薛南南没再说话,转身就走,孙彦终于明白了过来,急忙追出门外,“薛小姐,车不用您赔了,是他们停车不当,不是您的错!”
“一出是一出,我撞车我赔。他们想伤我,就让他们受伤,很公平。”见孙彦还要再说什么,她脸色一寒,“不要再多说了,否则我会生气的。”
孙彦张了张嘴,想说什么没有说出口,接着和齐姜眼神交流了一下。
薛南南走了半天,齐姜也没有缓过神来,想不明白为什么这么年轻的一个漂亮女子,就让高高在上的王书记紧张得要命。甚至要求他把保证她的安全当成一项政治任务来对待。一般领导一强调政治任务,就是暗示要和前途挂钩,齐姜除非不想当公安局长了,只要他还贪恋权势,就必须对王国良的话言听计从。
至于薛南南说要赔车的话,他只当是人家做做姿态。孙彦的儿子被打得住院,这口气都得咽下去,更何况又不是他的儿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