往常,柳玉熙在自己日常办公的地方,都没什么人,就算有太监路过,也给不了什么好脸色。他知道这是太子有意为难自己,也没往心里去。
不过,今日才进宫,原本存放测时的地方已经有奴才在守着了,这人以前柳玉熙见过,也是帮着做传漏报时的。不过,自从柳玉熙来了,他基本很少管了,把一大摊子事儿都交给了柳玉熙,如今,竟也会这么勤快。
见柳玉熙来了,这奴才忙点头哈腰,态度是前所未有的谄媚,“柳大人,您来了!”
柳玉熙有些惊讶,心道没准又是他们把戏,脸上倒未动声色,只微微点了一下头。眼看时间差不多了,正要转身去钟楼报时,这奴才忙不迭拦在他身前,客气道:“柳大人,这活儿交给奴才就行了!”
柳玉熙勾了一下嘴角,语气不咸不淡,“交给你,那我做什么?”
这奴才这才嘿嘿一笑,听语气倒是有些羡慕又忌惮,“福公公交代奴才,转告你一声,您来了,就直接去如云亭,说是皇上找你!”
闻言,柳玉熙皱了一下眉头,愣神的档口,这奴才已经匆匆走开,前往钟楼报时去了!柳玉熙不明所以,只有前往如云亭,心里却想着皇上找自己什么事儿?不知是因为太子还是因为赵庭!
柳玉熙来到如云亭的时候,早有一人等候在那里,一身深蓝色的太监服,头戴高帽,手执拂尘,大抵是跟在皇帝身边久了,身上也沾染了一股贵气。纵观面目,六十上下,倒有别于一般高位太监大奸大恶之相,五官周正,神态祥和,让人一看便容易心生好感。
柳玉熙走上前,弯身行礼,“柳玉熙见过福公公!”
对方虽然是宦官,但作为总管太监,本身官居四品,倒是比他这七品芝麻官儿还要高上几级。再者他为皇帝亲信,最能领会皇帝心意,乃至于影响皇帝决断,这一点却是连一品大员都比之不及的。就连一品大员在福贵面前,都要给几分薄面,他柳玉熙如何能不给?
见此,富贵立即伸手虚扶一把,脸上眉开眼笑的,嗓音是太监特有的尖细,却没有刘泉那般刺耳,反倒听得很舒服,“起来吧!”
“谢福公公!”柳玉熙起身,心里倒觉得这福贵跟刘泉一类不是一路的,虽不敢肯定完全正派,总不会仗着身份颐指气使。
“柳大人请吧,皇上在等着你呢!”福贵在前边儿带路,柳玉熙不紧不慢地跟在后头。
如云亭与皇帝的承乾宫尚有一段距离,福贵一边儿走,一边说道:“昨个儿,皇上才跟奴才提起,说柳大人是个心眼儿实成的,今个儿一见,礼数也很周到,是个明白人呢!”
闻言,柳玉熙微微讶异,低声说了一句,“谢公公提点!”
别看福贵这话说的寻常,从中可透露出不少重要的信息,第一,皇帝很可能是昨日才兴起见他的念头,柳玉熙不禁回想,这两日他可有出格儿的地方,引起了皇帝的注意。第二,皇帝说他心眼儿实诚,这话褒大于贬,可见皇帝见他,不是找茬,更不可能是降罪,多少让人心安。
很多人在觐见皇帝之前,都想方设法地想知道皇帝的想法,方便驾前应对。这时候,太监的话便至关重要,官员们往往要花大力气从他们口中套的消息。所以说,在宫里,瞧什么都不能小瞧了太监。
福贵之所以提点他,只怕也跟他在见面时的恭谨有关,他尊敬他,他回馈他,如此而已,也说不上什么交情。
到了皇帝书房门口,福贵又笑着对柳玉熙说了一句,“柳大人就放心进去吧!”说罢,伸手推开了沉重的木门。
柳玉熙抬步走了进去,心里却想,人在宫里做事,在朝廷里当差,又有几人能真正放心,放几天心,乃至于几回心?放心二字说来容易,真正做到,却是难上加难。
不过,有了他这放心二字,柳玉熙倒是不担心皇帝会为难自己,脚下的步子也更加沉稳。
身后的木门被沉重地关上,柳玉熙在书桌十米之外的地方停住,对着书案后,身穿龙袍的皇帝下跪行礼,嗓音掷地有声,“臣柳玉熙恭请皇上圣安!”
顶上传来一个苍老却不乏力度的嗓音,透着一股和善,“起来吧!”
“谢皇上!”柳玉熙起身,转而垂首站在原地。
皇帝从御案后起身,走到一旁的软榻上坐下,而后抬头看着柳玉熙,似乎嫌对方站的太远了,皇帝微微皱了一下眉头,嗓音却很温和,“你过来!”
“是!”柳玉熙走进了点儿,仍旧保持十步的距离,君臣有别,这是规矩。
皇帝仍旧皱着眉头,“再近点儿!”
柳玉熙心下诧异,还是缓缓走近了,彼此离得不过四五步。
“坐吧!”皇帝看向炕桌对面的软榻,示意柳玉熙坐下。
“臣惶恐!”柳玉熙低垂着头,嗓音谦逊恭敬。
福贵让他放心,就是说皇帝不会为难自己,在此之前,他猜测皇帝可能知晓自己因为赵庭一案,受了牵连,或许是爱才,或者单单是因为赵庭枉死,而心里不平,故而想给他平凡,再不济也是安抚几句。如今,却让柳玉熙有些搞不懂了,且不说皇帝的态度十分温和,这可不是天帝见臣子该有的态度,卸去了威严,甚至变得温和可亲,这是只有面对家人才有的面目。
还有另有一种可能,皇帝对于他的宠臣以及大功臣也会偏爱有家,但这些都与他无关,便让他有些摸不准。毕竟,迄今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