余罪不管不顾,直问着:“艾小楠,也就是陈建霆的妻子,作为你和你家里联系的中间人,已经被我们识破,这点你不用讲了,我觉得,在此之前,你还应该通过某种渠道,联系上了你家里,我说的对吗?”
武小磊似有心结,不点头,也不摇头。
“应该是梁爽吧,你叔叔的儿子,比你小两岁,后来他到长安上学,和你的经历有吻合处。”余罪道。
武小磊一下子气苦了,他苦着脸道着:“我已经这样了……还要追查下去吗?”
“放心,这不是在害你,而是在帮你,也帮他们……回去的时候不要有什么顾忌,把真相原原本本地说出来,除了你这一桩命案没有追诉期,他们已经不需要再负刑事责任了,都是些小节了……不过把真相说出来,你不觉得对于他们也是一种解脱吗?忧心重重藏了十几年杀人在逃嫌疑人的消息,对谁也不好受啊。”余罪道。
武小磊想了想,逃亡的人最会选择该相信什么样的人,什么样的人没恶意,他盯了余罪好久,半晌才喃喃地道着:“是,梁爽他把我消息告诉了我家里,后面他还帮我找的人,花钱办了个户口。在长安开证明,到中州办。答应我,别让我的事再牵扯到我家人,亲戚。”
“法庭会酌情判决,我相信对你一定有个公正的判决,我答应不了什么。……你知道吗,你不光牵扯的是你的家人,因为你这件事,中州反查出来两名警察,因为你的事,估计要开除警籍了……对于普通人可以有追诉期,对于警察,他们可是要为自己的做事付出代价的,这个没有期限。”余罪有点挽惜地道。
武小磊鼻子抽了抽,没吭声,造的孽够多了,这似乎算轻的了。
余罪想了想,又问着一个他心里不解的事,他道着:“据艾小楠说,零*年,你当时还在安徽,你父母曾经有意让你投案自首……因为当时县里公安几位领导做工作,解决这个悬案,当时的法制环境已经有了很大改善,你这种情况不会处以极刑,有这回事吗?”
“有。”武小磊点点头。
“那后来为什么没有投案自首呢?”余罪问。他有点奇怪,那一对老俩口,应该是通情达理的。
“我……我……”武小磊喃喃地,不敢看余罪的眼睛,半晌才蚊蚋似的声音憋出来了:“我儿子今年八岁,就是那一年怀上的。”
哦,余罪心一松,最后一个扣子解开了,那两位父母不但在保着儿子,还在护着孙子呐!
一种哭笑不得的感觉油然而生,那些伤神的谜底原来竞是如此地简单,早该想到了。
“我准备去,一直下不了决心,我有点害怕……去了当地的派出所几次,我都远远的坐在一家小饭店的里,几次都没敢进道,有点难堪地。
“后来呢?”余罪觉得似乎有隐情,难以启齿。
“后来……”武小磊喃喃地把下文道出来了:“后来去了好几次,就和那家饭店老板的闺女好上了……”
敢情是投案自首,却遇到红颜知己了,李逸风听到此处噗声笑了,不过一看武小磊难堪的表情,马上又拉下脸了,武小磊难堪地道着:“……后来煤矿里出事了,我就带着她一起到沪城打工,到现在房子也买了,孩子都八岁了,我们俩的结婚证还没办,儿子一直是黑户。”
这回,连余罪也笑了,所有的谜底解开之后,释然中带着几分无奈,他起身时,武小磊抬眼看着他,意外地说了句:“能提个要求吗?”
“什么要求?”余罪问。
武小磊似乎不好意思,看了看他那个包,余罪明白了,起身拿过包来,拣了两张他父母的照片,递给了他道着:“拿着吧,你很快就会见到他们的。”
“谢谢。”武小磊如获至宝,双手捧着捂在胸口,偶而悄悄地看一眼,又紧紧地捂着,似乎怕别人抢走一般。
余罪盯着看了他好久,没有再说什么,像疲惫之极一般,躺在枕上,昏昏地睡了,这么多天,恐怕是最沉的一次睡眠了。
最后一夜慢慢地过去了,列车泊在五原的时候,一夜未眠的武小磊一点疲惫也没有,仍然保持着那个姿势,把照片紧紧地捂在胸口,就那么坐了一夜。满厢的刑警看他这样子,一想到将要有不知道多少年的深牢大狱等着他,也是唏嘘不已。
下了车,换乘警车,两辆,一路向古寨县驶来,坐在车后囚笼里的武小磊,不时地看着窗外,那应该熟悉却陌生的景色、那多年未见却依然牵挂的亲人,让他显得有点不安,间或兴奋,间或黯然。
接近古寨县的时候,袁亮打着手势,让先头的迎接的两辆车先进,他却驾着车,沿着县城的河坝,从小路往回驶,到了一处院落之前时,嘎然刹车,武小磊侧头看着,一下子呼吸急促,全身痉挛。
那是他家,还是十八年前的样子,他甚至比上刑场还要紧张和惶恐。
袁亮和余罪下车,后面跟着的车里队员不解了,都下来了,袁亮嘭声拉开了囚笼的后厢,把武小磊放出来,武小磊顿时涌起着一股感激之情,他突然想起了为什么在下列车的时候,有人给了一身干净的衣服,那或许是让他回家见到父母时不至于太过难看。
可是,有机会吗?他知道看照片都是一种奢望。
袁亮没有说话,看了余罪,似乎有点犹豫,余罪脸上没什么表情,他咬着牙,终于还是做了一件他都不相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