蓝翎儿已经忙了一整夜,加着前夜,竟已算两日两夜未曾合过眼了。
她也不推辞,应了一声“是,师父有什么事儿,只管吩咐徒儿”,这才退了下去。
转身走了几步,她却是回过头,见蓝若华捧着那只匣子回了屋,蓝翎儿的目光在那只匣子上盯了盯,眼底掠过一道快不可察的暗光。
入夜时,蓝翎儿休整好了,去了一趟蓝若华屋里,见她不在,便是出来了,交代了伺候的宫人一声,说她有事出宫一趟,若她师父回来了告知一声便是。
然后,便是径自出了宫。
岳记古董行自然是早就已经查封了,只是也就贴了个封条,并未着人看守。毕竟人都逃了,除非是傻子才会再回来吧!
入夜时,却还真有个傻子,足下轻点,便直接窜入了古董行铺子后的那小院儿之中,对那门口的封条视若无睹。
叶辛夷选这里,自然不是因她是傻子,反倒是有她的考量。她虽然别无选择,只能求蓝翎儿帮忙,却还是防备着她,总不能将她直接带去他们如今尚可安生的窝子吧?何况,就算蓝翎儿能信得过,却也难保没有其他人顺藤摸瓜,以防万一,还是约在外头来得安全。
她到时,小院之中安谧非常,哪怕只有数日没有人住,却也冷清萧条了许多。
她伫立院中,抬起头看着孤零零悬在头顶深蓝色天幕上的一钩残月,皱了皱眉。她已经连着两日未曾合眼,又去了一趟东宫,即便回去了,看着陷入昏迷中的沈钺,却连眼也不敢错上一下,每一息都是煎熬。
她从未见过他那般虚弱的模样,有那么好几次,她都控制不住自己,伸手去探向他的鼻息,直到感觉到他鼻间轻浅的呼吸,她才能确定他还活着。
也不知道蓝翎儿能不能把药配齐,更不知道那药到底有没有作用。若是没用,她还能怎么办?
叶辛夷想着这些,心里怎么也轻松不起来,尤其是好像她都来了好一会儿了,却还是没有等来蓝翎儿。
叶辛夷自己也知道,她有些着急了,更是失了平日的冷静,可是,事关沈钺,她如何能够从容得起来?
好在,终于听到了一丝动静,她抬起头来,恰恰好见得一道高挑纤细的身影从屋顶上跃下,正好落在她眼前,可不就是蓝翎儿吗?
“你总算来了。”她悄悄松了一口气,迎上前。
蓝翎儿看她一眼,默了默,终究没有跟她欢喜相见的意思,转而将手里拎着的,用牛皮纸包裹起来的药包递了过去。
“这药拿回去,按着我写的法子,煎给他喝,应该能够暂时压制蛊毒的发作。”
叶辛夷喜笑颜开,连忙伸手将那药包接了过来,“多谢。”
蓝翎儿却是皱紧眉看着她,“我不知道你们想要干什么,可是,想要拿到解药,绝没有那么容易。若你们还想要再做些别的什么,更是自寻死路。我师父也好,太子殿下也罢,都没有你们想象的那么容易对付。何况,你们中原自来便有强龙不压地头蛇之说。”
“如今,我师父已经怀疑是你们在背后捣鬼。她有多恨你父母,你不知道,可我却看在眼里。若你们一着不慎,落在我师父手里,还不知道会有什么下场。若非因为你,钺哥哥也不会走到这一步,叶辛夷,你到底还要拖累他到几时?”
“我是打不过你,可是,叶辛夷,若是钺哥哥因为你,有个什么好歹,我即便打不过你,也绝对不会放过你。我除了他的命,别的,什么都不在乎。”
蓝翎儿这番话,微冷,更透着狠,叶辛夷听着,却并没有生气,因为她知道,此时此刻,蓝翎儿是真心实意。
蓝翎儿深吸一口气,平复了一下心情才道,“这个时候你们藏着,可终有藏不住的时候,趁着还来得及的时候,快些走吧!”
“你说的话,我听着,今日的恩情,我也感念在心。可是,我们不能走,该做的事还得做完,该拿的解药也得拿到。”叶辛夷语调轻缓,却也坚决。
蓝翎儿点了点头,“既然如此,往后各为其主,再见便是敌人,我不会再留情,今夜的事,也不会再有下一次了,你们好自为之。”
她这几日一直煎熬着,左右为难着,可就在方才,将这副药拿到手中时,她已然做了决定,哪怕等到真正直面时,必然还是难受。
“不管怎么说,今日这药的事儿,多谢你。”叶辛夷也知道,蓝翎儿方才那番话不过是借由她的口,告知沈钺的,但该承的情,她还是承着。
话到此处,也没有什么好再说的了。蓝翎儿淡淡瞥她一眼,没有一句多话,径自转过了身,足下一点,与来时一般,无声跃上屋顶,飞窜而去。
叶辛夷轻吁一口气,转头望着自己手里拎着的药包,展开笑来,迫不及待地跃上屋顶,化为一道乌烟,在月色分明中,急纵而行,落在旁人眼中,只当是幻觉,揉眼时,便已瞧不见踪影了。
蓝翎儿办妥一桩事,且做下了割舍,只觉得前几日纠缠在心口的那些种种复杂的情绪寻着了出口一般,丝丝缕缕涌出,虽然还有些难受,但心上的重压却减轻了不少,只觉轻松。
只想着睡一个好觉。
谁知,推开门,却是骤然愣住。
屋内有人,还不只一个。
蓝若华和蓝素儿都在,前者面无表情地坐在暗影之中,见她进门,一双眼抬起,幽沉乌黑,将她牢牢盯住,“半夜三更的,你做什么去了?”那眼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