长秀掩嘴轻笑了下,扭着腰肢转动身子,将一个小食盒放在了桌案上,背对着苟大友,弯腰不停饬些盘碗。
瓷碟碰在桌案上的响动,总算是让苟大友回归神来。
他艰难咽口唾沫,终于想起来问一句:“长秀同志,你来找我是有什么事吗?”
“苟主任,我想着你一个人在这生活,孤苦无依的,肯定没个照料你的,早晨起来连点热汤都喝不上,就给你弄了点小菜清粥送过来。这,对了,这不算是违反你们的革命纪律吧?”
“不违反,不违反。”
苟大友连连挥手。
他都饿得前胸贴后背了,村里群众给他送点吃的,这哪能算是违反纪律。
热气腾腾的白面粥,香气扑鼻,勾起来苟大友的食欲。
可他的眼睛还是落在长秀的脸蛋上。
“长秀同志,真是怪麻烦你的,这么早还要麻烦你来给我送饭。”
“不麻烦的。苟主任你是我们全村的带头人,给你做顿饭也是我的感谢。对了,苟主任你比我大几岁,也别总是叫我同志,直接喊我妹子就行。快来吃饭吧。”
长秀平举着一双筷子,递送到苟大友的面前。
苟大友的眼睛也不知道是在看筷子,还是在看那双鲜嫩的手,忙不迭点点头:“行,长秀妹子,我就不客气了。你也别喊我苟主任,管我叫声大哥就行。”
“嗯,苟大哥,快吃饭吧。”
“哎。”
苟大友心里暖洋洋的,拉过来小板凳坐在饭桌前。
而长秀则是站在一旁,扭头打量着周围的一切,伸手摸在有些落灰的红木窗棂上。
也不知道是怎么样的情绪,竟让她一时间潸然泪下。
低微的抽泣声,引得苟大友扭头,看见长秀梨花带雨的样子,慌忙放下手里碗筷。
“长秀妹子,怎么了?”
“没,没事。苟大哥,我就是想起来以前的苦命日子,心里难受。这都好几年了,我心里有苦,不知道该对谁说,又能对谁说。你不用管我,我哭一会儿就没事了。”
“呀,我哪能不管你啊。说,到底是什么苦心事,全都告诉我,我能帮你的,一定帮你。”
“唉,那都是过去的事了。其实,我和苟大哥你一样,在这祝口村也是孤苦无依、举目无亲……”
长秀缓步走回来,坐在了小板凳上,一手轻轻抹去眼角的泪花,另一只手放在腰间,双膝微微倾斜,坐的是无比端庄,说话的声音也是无比的悦耳动听。
东边的阳光,透过房门照进这西屋里一个诉说、一个倾听的两人身上,同样也照在梁堤头镇小学校门前一个大人和几个孩子的身上。
曹安堂挥挥手,说道:“妮子、二愣子,你们几个先去上课。我带黑蛋去见见你们校长。”
“安堂叔,我和你们一起去吧。昨天打人的事情我也有份。”
年龄稍大几岁的罗东东高高举起手,要求和黑蛋一起。
旁边的罗芳也赶紧举起来小手。
“安堂叔叔,我也去吧。黑蛋哥哥是因为我才打人的,这事和我也有关系。”
几个孩子争先恐后要求同行。
哪怕是二愣子,也是将不舍的目光从教室方向挪移开,高高举起来手。
曹安堂哭笑不得。
这帮孩子,人不大,心里讲究的义气还不小呢。
“行啦,都听话,乖乖去上课学习。咱是去讲道理的,又不是去打架的,带这么多人干什么。再把你们校长吓到了,怎么办?”
一句玩笑话,惹得几个孩子哄笑成一片。
曹安堂连哄带赶,总算是将其他孩子全都赶去了各自的教室,这才侧身拉住黑蛋的手。
谁知他是往前迈步准备走了,黑蛋却拱着身子往后撤。
“黑蛋,你小子咋了?”
“安堂叔,我,我能不去见校长吗?我害怕。”
“嘿,这可真是稀奇哈,我还头一次听说有谁能让你小子害怕的呢。那我更得见见这位校长同志,好好和他学习一下,怎么震慑住你这个祝口村小霸王的。”
曹安堂拽着黑蛋往前挪了一步。
说到底,黑蛋还是个孩子。面对熟悉的人,哪怕表现再严厉,他都未必害怕。但面对不熟悉的人,只要稍微严厉一点,就能给他幼小的心灵造成难以磨灭的阴影。
梁堤头镇小学校长,绝对不是什么坏人,但肯定是让镇上所有上学孩子都打心底里害怕的严肃的人。
黑蛋眼看今天这一遭是逃不过去了,机灵的扭转脑袋四处寻找能帮他的人,猛然看见校门方向走来个熟悉的身影,这小子就像是看见救星、看见比亲爹娘还亲的人一样,如泥鳅般抽走被曹安堂抓着的手,转身就往那边跑。
曹安堂当时都愣住了。
黑蛋害怕,那也是意料之中的事情,毕竟还是个孩子。但这小子逃跑,就有些奇怪了。
他能跑哪去啊?
回家,少不了还要挨打,重新来过。
要是不回家,嘿嘿,还能跑得了他?
曹安堂发怔,但很快,黑蛋的一声呼喊,让他从愣神中清醒过来。
“付老师,救命啊,我安堂叔非要带我去见校长。”
呼喊间,就能看到黑蛋跑到一位年轻女老师的身边,抓着那位女老师的衣服角躲藏在后面。
这一下,将那位付老师也弄得愣神片刻,随后下意识顺着黑蛋的目光,看向前方。
喧闹的校门内外,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