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着明人不说暗话,荣华珍心里清楚,这件事能瞒得过别人,却瞒不过这个男人了。
原因很简单,这是女儿还活着的时候惹下的情债。
既然女儿活着的时候,她这个做母亲的都没有尽到责任,那么现在就尽力弥补吧。
于是,荣华珍把荣甜刚回香港的那段遭遇说了一遍。
当然了,她口中的“荣甜”指的是真正的荣甜,也就是已经不在人世的那个女儿。
哪怕在人前要强了一辈子,一说起当年的事情,荣华珍还是忍不住潸然泪下。
泪眼迷蒙之际,她看见,坐在沙发上的男人把手放在膝盖上,指尖微微颤抖着。
荣华珍活了大半辈子,她怎么会不知道,那是强迫自己冷静,但又无法冷静的表现。
“所以,你就心安理得地找了一个替身?”
沉默片刻,李长安才冷冷地质问道。
“我也是没有办法!我必须保证我在荣家的地位!不然我为什么要招赘?”
荣华珍想也不想地回答道。
她唯一的女儿死了,一旦消息传出去,且不说别人,光是哥哥嫂嫂们就能想尽办法将她们一家赶走!
什么手足亲情,只要少了几个人分家产,其他人就会多得一些!
“钱就那么重要吗?”
李长安想不通,为什么她能够如此冷血,如此镇定,令他自愧弗如。
“如果荣家没有钱,没有能力供她满世界乱跑,你以为你们能够相遇?别以为我不知道,当初你们在一起的时候,你穷得都快要饿死了,一直都是我女儿掏钱在养你!”
哭也哭了,难受也难受了,荣华珍很快又振奋起来,一脸鄙夷地看着李长安。
他以为自己是谁,以为赚了一点钱,就可以脱掉原来那一层穷酸皮囊,跑来跟她叫嚣吗?
从小到大,仗着荣家有地位,荣华珍早就跋扈惯了,哪怕此时此刻处于危险之中,她还是忍不住开口对李长安反唇相讥。
“……是,是她在养我,如果不是她,我连小旅馆的钱都出不起。”
说完,李长安的脸色变得灰白可怕,透着浓浓的绝望情绪。
他一直都清楚,她是自己的救赎。
“你想知道的,我已经都说了,要杀要剐,随便你。不过,我把丑话说在前面,我任由你处置,你不要再找别人的晦气,他们跟你没关系!”
荣华珍并非真的看淡生死,她也怕死,怕得不得了。
但一想到宠天戈一家四口人,荣华珍又情不自禁地坐直了一点。
对她来说,他们现在已经成了自己真正的家人。
“凭什么?是她占用了别人的身份,享受着各种不属于她的好处和福利,我为什么不能替死去的人讨回公道?”
从一开始,李长安就没有觉得他做错了。
他已经失去了心爱的人,为什么还不能替她惩罚那个贪心的女人?
“关你屁事?”
荣华珍破口大骂道:“我遇到她的时候,她连命都快没了,我愿意把我宝贝女儿的身份给她用,她也愿意认我这个妈,这是我们两个人的事情,需要得到你的同意吗?”
“那荣甜呢?她同不同意?她一个人孤零零地在另一个世界,你有没有想过她?”
李长安恼怒地质问道。
荣华珍反而笑了:“那你去陪她吧。”
她没有觉得自己哪里说错了,这个男人口口声声说他有多爱她的女儿,既然她的女儿已经不在了,如果他去殉情,她这个做母亲的一定不拦着。
但是,他却很明显已经开始钻牛角尖了。
李长安脸色一变,不过,他马上说道:“你以为我不想吗?我只是不想继续被你们骗……”
“谁也没想骗你,因为你压根就没有在我女儿的世界里留下痕迹。如果不是你三番五次来找不痛快,你以为我会知道你这个人的存在吗?”
想不到,女儿生前竟然跟这样的男人纠缠不清,荣华珍不禁悲从中来。
她毫不留情的话语,几乎把李长安好不容易才构建出来的假象一瞬间击破。
他的脸色先是涨得发红,继而又变得惨白,最后甚至多了浓浓的一抹青灰色,像极了死人。
是啊,她活着的时候,自己就一文不名。
现在她不在了,就算他拱手献上整个世界,还是换不回她的一个笑靥!
“我会放你走。”
过了许久,李长安才哑声说道。
其实,从一开始,他就没有想过要荣华珍的命。
荣华珍虽然自幼在父兄的庇护下,养成了骄纵的性格,哪怕如今已经是奶奶辈的人了,还是掐尖要强,但也不是一个傻子。
此时此刻,她听到李长安改了口风,也暗中松了一口气。
这条老命总归是保住了。
也不知道是不是那个既宝贝又短命的女儿在冥冥之中保佑着自己。
一时间,荣华珍的眼眶发烫,泪水几欲奔涌。
“哼!”
她勉强端着架子,不想在一个晚辈面前丢了仪态。
李长安没有理会荣华珍的色厉内荏,他倒是说到做到,派人把她送了出去。
原本一片平整的墙壁,在他按下了一个按钮之后,赫然出现了一道只容一个人通过的小门。
荣华珍被人带了出去。
临走之前,她忽然想到什么,忍不住回头问道:“你是怎么跟那个姓傅的狐狸精搞在一起的?”
亲生女儿虽然不在了,但荣华珍可没有忘记,傅锦凉当初是怎么纠缠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