晚霞布满天空,天色渐渐昏沉,黑暗前最后的明光努力释放着所有的光亮,将苍穹渲染得宛若一匹锦缎。宫阙附山而立,于深浅碧色中独显一方幽雅。精巧的长廊涉水而建往西直通宽阔无际的大海,向东绵延直到宫阙脚下,廊檐下每隔十步便挂着一只琉璃铃铛,每当风儿吹过的时候,铃铛遂发出叮铃铃的脆响,悦耳得像是从遥远天际传来的天女之歌。
卸了厚重的大氅,鱼璇玑一袭玄墨之色的裙裳沿着长廊往前走动着,她步履轻缓似乘风而来,衣袂飘飘仿佛随时都会飘走。
千丈廊,碧海通天,在醉伶仃口中那是昙月族通往神圣的祭祀神台的通道,被成为通天之路。能否通天她是不知道的,但是很明白她和赫连烬的命或许会如长廊前的路一通向前,要么便是只有这小小的千丈距离。
月梁将他们带上方诸山后便有人来传递口讯,请鱼璇玑到神台一趟。昙月族的神台与天族的祭台相似,那里是勘测前尘后事的清明之所,就是本族的人都不能轻易靠近的,她一个外来人身份尚且不明,竟然也被请了去。这让她看清了,九幽笛和九幽摄魂曲的心法对昙月族人是多么重要,以至于他们冒着风险也要查探此事的真伪。
赫连烬心里极是担忧,不想让她单独涉险,但事到如今就算她不愿意去恐怕也是不行。既然他们看重那两样东西,那她正好跟他们好好讨价还价一番,比起他们的性命,九幽笛和心法便不那么重要了。
她出言安慰了焦躁的赫连烬,在侍女的指引下踏上了那有千丈长,被称为碧海通天的长廊。每走动一步,她心里就感觉到轻重不匀的压迫感从四面八方涌来,让她有窒息般的难受。墨玉瞳中的纯黑变得越发幽深绵厚,隐隐地暴露出戾气来。海风吹拂过长廊每一个角落,琉璃铃铛错落地发出清脆声音来,或许被人听着会觉得那是仙乐,可到了她的耳朵里完全有着股催命的架势。
体内的邪力蠢蠢欲动,有股要破体而出的架势。太阳穴凸凸,额头上渐渐地沁出汗水来,青色的血脉在白皙的肌肤表层下血流加速,全身像是被一股奇怪的力量给架起来了,她几乎有种自己是脚不沾地的错觉。
这条通天之路,果真是苦难异常,不是常人所能走下去的。
“璇玑。”赫连烬站在长廊的另一端,看着她脚步虚浮地一步步走下去,眉头无意识地拧紧,手指紧紧地拽住了自己的衣袖。怎么办?要他眼睁睁地看着心爱的女人那样子而无能为力?
他不想这样!身体轻轻一个转移,快得人只觉得自己产生了错觉,他人已经站在了入口的地方。
青菀却飞快地在他要进入长廊之前闪身挡在他的面前,额心垂坠的珍珠散发着柔和的光亮,她表情略带严厉地道:“这是通天路,没有机缘的人是不能上去的。那位姑娘会好好的,岛主不会将她如何了。”
“你的一面之词算作什么?”赫连烬冷哼着,眸底杀机乍现。“若是不让开,璇玑出了任何事,我绝对不会让这岛上的人继续活着!”
这语气也狂妄了!青菀白皙的脸蛋被气得通红,语气含怒道:“你这个人都命不久矣还说这样大话,不怕老天爷提前收了你的小命?”
“放肆!”自家爷被人诅咒,赤冰腾地一下冲上前来,唰地下一线刺眼的白光闪过,在剑鞘中许久的宝剑赫然出鞘,剑气森森直指她咽喉之处,冷道:“对爷不敬的,基本上都到地狱里去了。”
跟随而来的烬王府人和陨圣楼人也都纷纷拔剑抽刀,毕竟他们的主子是一对儿有情人,现在又是这么个状况,无论哪一方都不想对方出事没有了照应。无言,心起一直的念头,但凡一方被惹了另一方绝不坐视不管。
青菀和守在通道处的几个人不曾想到,他们竟会这样乖张无礼,还跟他们亮起了武器。惊讶过后,心里顿时升起股强烈的怒气。他们方诸山历来被称为仙山,昙月族又是身怀异能的族落,自来便有着股常人没有的尊贵和自豪感。如今这种优雅感被人无视和践踏,瞬间就像是犯了众怒般,引起青菀等人的浓烈不满。
一条游丝般的银色细线从她手腕射出,恍若利剑般寒芒四射,朝着赫连烬主仆甩去。感知危险,她侧身堪堪避过。只觉得不起眼的银光闪过,脸颊上立马有股麻木,其后便是热流涌动。竟然一招就被划破了脸!若是方才反应再慢些,她岂不是就要命断当场了?被脑中的意识惊得浑身虚汗,头脑还在混沌中,赫连烬突然一掌将她推开,宽大的袖袍甩过带起一股阴冷的劲风,旋而耳中便闻听了冰结之声。青菀被他劲风袭击身子往后一飘趔趄几步。还不知情况,却瞧得身边人神情大骇,不及反应那些人俱都以肉眼可见的速度很快就被冻成了冰人,雕塑般杵在原地。
赫连烬稳打下盘,墨衣乌发随风而扬,伟岸身躯在天际还未彻底沉下的一弯明亮光线里显得高大无比,在那张俊美无俦的面容映衬下,像是俯视众生的神袛,高贵而不可侵犯。他暗蓝的双瞳已经完全地变成了夜空般的黑色,嘴角噙着极冷的笑,仿佛能刺入骨髓。青菀连接几个弹跳,避开了寒冰蔓延的地方,秀美的脸蛋上有着晦暗不明的神色。
“你,你怎么会寒冰诀的?”怎么可能,从那人之后整个大陆就不再有会寒冰诀的人了,这个和那拿着九幽笛的女子一起来的男人,到底是什么来头,也是天族